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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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光淡淡道:“魔物来袭,若是中洲倾覆,无为派亦不能偏安一隅。”

  “我等苦苦支撑,总算熬过了登仙宫的逼迫,如今复兴在即,摇光,你为何如此冥顽不灵!”

  或许是门派长老太过咄咄逼人,摇光总算看了他一眼:“弟子有一事,还请长老解惑。”他不等对方给出回应,便开口道,“敢为祖师当年开山立派,所求究竟何为?”

  门派长老噎住,半晌后才道:“事有轻重缓急。”

  他总不能在玉清仙阙中公开表示,所谓的庇护生民,只是一句空谈。

  摇光平静道:“只怕弟子心中的重与急,并非长老心中的重与急。”他平静地看着高座上的冲元真人,解剑摘冠,“弟子向掌门辞行,身后所有,皆留在师门当中。”

  门派长老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大部分时间与背景别无二致的冲元真人打断:“人各有志,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罢了。”忽的一笑,“青帝曾言贫道早已昏聩老朽,在紧要关头,往往会犹豫不决,遗失良机,遇事太过求全,则事事皆要落空……或许她所言无误。”

  摇光一揖到底,飘然离去,他并未带走门派法器,临行之前,只携了一张写着“禁”字的符箓,路过山门之时,想要折一截树枝为剑,他的目光在枝头的新芽上停了刹那,露出一丝暖意,然后俯身自地上拾起了半截枯柴。

  同辈之中,他资质最为出色,虽然比开阳年轻的多,却差不多同时修成仙身。

  然后没过多久,新成道的仙君就陨落于禹州。

  辛持正能从同族身上汲取力量,在当时的仙门中,几乎无人能够正面相抗,摇光当日直接遇见了魔主的分/身,选择连续催动禁符,与之玉石俱焚。

  *

  丹青幻境的灵光逐渐微弱下去,愈到后面,画面便愈发零碎散乱,穆自宜看着她的父亲驻留在霍州附近,寸步不退,直到大椿氏的族人开口请他离开。

  “人类的寿命如朝露一般短暂,一转眼便消逝无踪,再难挽回,不必陪着我等濒临腐朽的陈木……”

  殷岁晏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修士。”顿了下,又道,“我也已经很老了。”

  他有一双年轻的眼睛,若有熟悉的人在侧,便会知晓,殷岁晏此刻的目光与当年刚和摇光他们相遇时并无什么不同,温和的就像躺在溪流中的鹅卵石。

  魔物如潮水,群涌而至,群涌而退,殷岁晏犹如一堵坚不可摧的大坝,阻拦住了所有的袭击,穆自宜最后所见的一幕,就是父亲望着天空上重新落下的阳光,很高兴地笑了一下,然后保持着站立的姿态,安静地闭上了眼,面上一片平和,似乎只是太过疲惫,所以才在此小憩片刻。

  ——力量耗尽的仙人甚至无法玉化留骨,先是袍袖拂入风中,皮肤跟着失去色彩,最终整个身躯都彻底崩落成碎沙般的灵光,连最后一丝存留于世的印迹,都化为天地

  间无所不在的清净灵气。

  与好友不同,殷岁晏的性格并不张扬,平和的生,平和的离开。

  其实对他而言,这辈子早就圆满的过了分。

  成长的过程已经让殷岁晏重新得到所有失去的珍贵宝物,那么所经历过一切的磋磨都值得承受,他其实没有什么遗憾,只是有些抱歉,终究还是让朋友失去了朋友,让家人失去了家人。

  画幕徐徐落下,穆自宜身侧的青囊忽的动了动,接着从中飞出一截指骨,随着指骨的升空,三道灵光各自从不同的塑像中逸出,穿透空间的屏障,依次融入指骨当中,然后在接近穹顶的地方,裂开了一堵虚实不定的大门。

  空间发生了扭曲和错位,此时此刻,许多正在在不同画壁中穿梭的人,都同时看见了那道突兀出现的古怪入口。

  大门逐渐开启,可以从中窥探到一座手掌大小的人物塑像,似乎也是青琅玕的质地,然而与之前的三座相比,颜色要更加深浓,透着藻类与苔藓的幽暗之感,空气也产生了莫名的变化,似乎充盈起了某种从梦中传来的微妙香气,大门上雕刻着草木的繁复纹路,但却没有草木特有的生机之意,而是萦绕着遮蔽与缄秘的质感,仿佛是帝王的私苑,那些或婆娑或纤细的轮廓,正是曾受到某位仙人青睐的返魂树与不死草……

  不等主动接触,新的画卷就以无可抗拒的拢合姿态,罗罩住了所有望向它的好奇视线。

  *

  天上的太阳凝固了,所有的风景都镀上了一层浓郁金色。

  这样柔和缱绻的光芒,又像朝阳又像黄昏,却并没有前两者的短暂,反而漫长的宛如一个不见边际的怪幻梦境,哪怕是不通修炼的凡人见到了,也能逐渐察觉到天时中异状。

  今夕何夕,海市蜃楼。

  来自灵府的修士眼中带着遮掩不住的愁意,早些时日,殷氏以防备魔族的袭击为理由,开启秘宝“金缕衣”,绮丽的流光恍若凡人对仙界最华美的幻想,将整个京洛笼罩于其中。

  很快,此地的修士又得到新的消息——金缕衣真正要防备的,并非魔主,而是北洲青帝。

  一些人略觉惊讶,另一些人则保持住了情绪的平静,显然是提前得到了通知。

  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瑰景让模糊了人们对时间的感知,舜华公主一向有礼贤下士的美名,允许灵府的真人在轮值的空隙里,举行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型宴会来调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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