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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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一样吗,”我忍无可忍,“你还好意思提?道歉,赔钱!”

  天下奇景,阿遥再次愣住了。半晌,他才一副痛心我不可理喻,无话可说的模样,拉着我转身就走。我挣脱不开,一口咬在他手腕。他吃痛回身,却依旧不肯松手,拧住我的手臂。

  我不甘示弱,抬腿踹他,我俩终于在大街上扭打起来。按理说,这一架昨晚就该打了。阿遥吃亏在有所忌惮,不敢下重手,我将雪时所教的招式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居然逼得他步步后退。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松开我手腕的意思。我气极,蓄力,一头撞上他的胸口。

  我把阿遥摁倒在地。紧接着,哗啦,绿的黄的草编蚂蚱砸了我俩一头一身。

  脊背僵了僵,我眼看着右颊上栖着一只青蚂蚱的阿遥慢慢地,目不忍视地闭了闭眼,仿佛在悼念一世英明扫地。我回头,我的脊背上架着倾倒的货架,一旁是惊恐万状的货郎。

  我没有钱,这是我此时此刻冒出的头一个想法;没摔坏的蚂蚱,还能不能挂回货架上,这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我正在懊恼之际,阿遥依旧握着我的手腕,他说:“起来。”

  要“起”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叹口气,又阖了阖眼。

  “起来,”他重复道,“兰子训,你好重。”

  我下意识想支起身子爬起,手腕却在他手里,一不留神又跌了回去。我既好气又好笑:“你先把我——”

  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攀上我的脊背,轻轻施力。我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栽了下去。

  栽进阿遥怀里。我还懵着,不过是弹指间,那只手已经顺手无比地将我从一侧推到了地上。

  阿遥坐起来拍灰,依旧牢牢握着我的右腕。这个人简直可说是不可理喻了,我正要出声抗议,他抢在我前面,将那只曾栖在他面庞的青蚱蜢丢到我身上。

  “砸了别人的摊子,”他哂笑,“你有钱吗?”

  街面上,已经渐渐有人驻足围观。我被货郎泫然欲泣的脸逼得走投无路,懊恼:“阿遥。”

  “我替你赔,你不去熊耳山,”他倒也爽快,“成交?”

  我抗议:“你本来就该赔我。”

  “你打了我又赔不赔?”他不为所动,“一句话。”

  我深吸一口气,唯独不想在此处服软。

  “不。”

  我爬起来,挣了挣阿遥抓住我的手,没能挣脱。天无绝人之路,我一个大活人闯了祸,总不可能不求助于他就无路可走。不再理会被他禁锢的手腕,我走到货郎面前,指着阿遥道:“碰坏你的货架,他也有份,一半你找他要;我的那一半,你宽限我几天,攒够钱立刻赔你。”

  说罢,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三天内还你。我也还有事要办,不会耽搁很久,你放心。”

  货郎苦着脸,大约是觉得我俩不好惹,总算是期期艾艾答应了。我蹲下身,将被压坏的蚂蚱拢成一堆,用衣襟兜起来,毫不客气对阿遥道:“你要么松手,要么快付过钱,我要找住处。”

  与货郎说定,他每天都在这里卖小玩意儿,我攒够钱随时可以来找他。谈妥之后,我想到在邻街依稀见过小客栈,走了两步,这时阿遥松了手。我也不诧异,只是此时,有唤声入耳:“小仙姑,你要泊一天?”

  我抬头,叫住我的是卖藕笋的船家老妇。她看见我身后的阿遥,很快露出放心的神色:“这儿郎没多久还跟我打听你,碰头了就好。”

  我冲她苦笑:“谢谢大娘,我还得待两天。”

  “歇我屋里头吧,”老妇已经卖出不少藕笋了,热心地站起来,“我儿的房子,他去走亲戚,屋里头剩我一个怪冷清的。”

  这可算得上是雪里送炭,绝渡逢舟了。我松了口气,睨阿遥一眼,意味再明显不过——我要去借住了,哪儿凉快你就待哪儿吧。

  谁知老妇说罢,又望向阿遥:“好儿郎也一路来,住得下。”

  我险些被这句话呛着,忙抢着道:“不用不用,他要回去了。”

  “我不回,”阿遥打断我,极其自然地一笑,“多谢。”

  于是我俩都住进了老妇家。

  老妇夫家姓李,儿子当然也姓李。据她说,儿子多次提出让她搬到这里住,可她舍不得自己那塘藕,便依旧住在下游,隔三差五撑船来卖藕笋。我在镇上赊了些朱砂,半夜打着油灯,挑出些完好的蚱蜢往翅膀上画符文。

  这是精细活,下手必须稳。我画得入神,缓过一口气来,肚腹中恰好“咕噜”一声。

  分外响亮。本来就吃得少,白昼里又与阿遥打了一架,难免饿得慌。我正为难,眼前一花,落下来一包灯草糕。我捧起灯草糕抬头,阿遥站在门前,嘴里咬着什么,清香酸甜,是山楂糖。

  我将灯草糕摔回桌上。阿遥出声,若无其事道:“‘和好糕’。”

  “我没那么好说话,”我绷着脸,将笔搁到一边,“拿来,‘道歉糖’。”

  二话没说,阿遥将手中的糖包抛给我。我接住,将纸包撕开,掰下一块晶莹剔透的塞进嘴里。山楂糖酸甜可口,我更饿了几分,想想便将桌上的灯草糕重新抓了起来。

  拆开纸包,灯草糕雪白软糯,甜美芬芳。还是糕点抵饿,见我不作声开始吃,阿遥扬眉无声笑了,走进来两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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