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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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志生还有些弄不明白,问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你提醒了我。”我指着面前大片大片的紫竹,“雪山怎么可能长得出紫竹,而且伍五五绝对不乐意被人打扰,所以他一定是用了结界。无论哪一种结界都需要师的血液,我仔细想了想,那叠符纸之所以没有用,可能不是因为伍五五不想被我找到,而是泡了水又晒干,朱砂里掺杂的师血液挥发了。”

  林志生抓住我的手,在我手指上仔细地贴上创可贴:“但是你没有用符纸,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符纸只是一种媒介,以伍五五的血液才能得知他的具体位置。虽然我们没办法确定他究竟在哪里,但我们现在从地理上已经无限趋近了。”我笑道,“这就是所谓的时地利人和,绝对强运。”

  八

  我们没有走出多久,甚至还没有找到竹屋,那位遍寻不得的谪仙人就自己送上门了。

  他扶着紫竹自高处落下,身上的白衣被吹拂得如同白鸟一般飘飘然,他淡淡地扫了我们一眼,道:“我还以为是妖怪,竟强破了我的结界。”

  我笑笑道:“真不好意思啊,你的符纸保质期太短,我只好这样来找你了,你这老不死果然连一根鱼尾纹都没有长。”

  伍五五置若罔闻,看了一眼林志生,我立刻解释道:“他是我同事,十八局的,自己人。”

  推门进了竹屋后,一只长了翅膀的猫咪飞扑进了我的怀里。

  “臆猫!”我挠了挠家伙的脑袋,她立刻发出了舒服的“呜呜”声,我还想要把她翻过来揉,却被伍五五一把夺了回去。只见伍五五凉凉地了句“她是女孩子”,之后就心翼翼地给猫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衣裳。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伍五五是个人兽爱好者。

  伍五五给我沏了茶,他自己却不喝,是反正也喝不出味道来。

  我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自然也把他的心思猜出了七七八八,只好让林志生陪臆猫出去玩一会儿。

  林志生扫了我一眼,没有多言就推门出去了,我转着杯子跟伍五五:“我已经把他支开了,有什么话你就直吧。”

  “你是个聪明人。”伍五五睁开双眸,唇际绽开一条曲线:“你只有放弃修补神州结界一条路。”

  我手一滑,杯子差点飞出去,伍五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摁住了杯沿。

  我问他:“能告诉我原因吗?”

  “神州结界是需要师的血液的。”伍五五看了我一眼,“你觉得为什么神州结界会要了那么多师的命呢?”

  我蹙眉:“因为这是规模史无前例的巨型结界。”

  “否,”伍五五,“师代代相传,师血统已经太过稀薄,这样稀薄的血液达不到作为神州结界媒介的需要。”

  我一愣,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层,顿时了然:“你的意思是,修补神州结界也需要师血祭?”

  伍五五提壶,往我的杯子里加了些水,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的脸。

  我隔着白衣听到了他的声音。

  “修补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吗?”

  九

  一个时后,我从竹屋里走出来,林志生刚好从我面前跑过,他全身是泥,一副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子,在他身后,臆猫正狂追不舍。

  我这才想起来,林志生一直畏猫,连宠物店都避着走,有一次为了给一只猫妖做手术,他还去做了心理暗示。

  我竟还让这么惧猫的他去陪臆猫玩,着实难为他了。

  林志生问我:“谈得怎么样?”

  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他报以一个爽朗的笑意。

  两后,我和林志生陪着伍五五回到泰山战场。

  听召集而来的其他师族人都已经下榻旅店里,下了直升机之后,我还在寻思着该怎么和好久没见的亲戚们打招呼,就得到了最坏的消息。

  我们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妖界的大队在一前就已经到来了,三团、四团和七团已经守了整整二十七个时,精英一团也正往这里赶来。

  谁都没有料到,妖界竟然派来了史无前例的妖怪,号称四大凶兽中妖力排名第一的——混沌。

  远处传来了激烈的妖吼声,泰山顶被严密封锁了起来,军车、补给队和医疗站全都设在了距离结界一千米开外的地方,一支武装部队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开火,但谁都知道,重型武器在妖怪面前并没有太大实效,只有拖延时间的作用。

  林志生赶去了医疗站,而我则在泰山顶看到了一脸倦容的符部长,他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微微放松:“你是来给我好消息的吗?”

  我笑道:“是的,部长,我怎么敢让你为难?”

  符部长问我:“你需要多久?”

  “两。”

  “两……”符部长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露出了坚毅的神色,“十八局无论如何都会扛住这两。”

  十

  泰山旅店原来的员工如今都已经被撤离,直接由十八局接手,将旅店完全作为了我们师一族的据点。

  我想这可能是我们自千禧年之后第一次相聚。

  除了我和伍五五,全部的师幸存者如今都坐在了大厅中。

  剪了一头俏皮短发的陆发发在玩手机;叁八四则在照顾正在打盹的叁八五;贰九零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大堆的零食,全部摊在桌上,不停地招呼大家来吃;至于性格稳重的肆七三,一刻都不会放松工作,正用笔记本电脑“咔哒咔哒”打着些什么;年纪最的柒九九我简直认不出来了,他染了一头渐变色的紫头发,脸上横七竖八戴着许多耳钉唇钉,一身朋克的装扮,衣服鞋子上到处都是铆钉,虽然我承认他这样其实也挺好看的,但我觉得老祖宗应该不太会高兴的。他倚在门边听音乐,因为离我最近,见我进来,就冲我比了个手势,可惜我实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尽管大家似乎都没什么热情,但我还是很欣慰,起码都还四肢健全地活着。

  要知道,捌姓和玖姓已经没有了后人。

  陆发发从看到我进来的一瞬间就一直在冲我使眼色,我走过去,她一下子凑近我耳朵,声问道:“那个伍五五到底有多好看啊?有没有迷上他啊?”

  我错愕道:“你在想什么?”

  陆发发很是焦急:“我的不是你,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迷上伍五五了,但你那个相好林志生就不准了,啊啊啊,我可怜的姐姐,我好怕你嫁不出去……”

  我眯着眼睛看她:“陆八八,你真的很不怕死。”

  “对不起!姐姐!我错了!”陆发发落荒而逃。

  “把你的好奇心收起来,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我瞪她。

  话音刚落,伍五五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依旧我行我素,穿着雪白的古装,但他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实在想象不出作其他的打扮会是什么样。

  其他人虽然惊异,但却没有人问出口。

  见他就座,我站起来,走到所有人的面前。

  “很久没见了。”我对着在座的所有弟妹这样道,“但我们没时间客套了,相信你们已经得到了关于这次事件的所有讯息,我不想多作解释,我们的任务只有一项,就是修补结界,时间就在今晚十二点。”

  “我要的话就是这些,谢谢大家的帮助,如果有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离去。”

  我听到他们的交谈声,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从位子上离去。

  只有贰九零举了手,大声地了句:“我可以再要一包薯片吗?要烤肉味的。”

  十八局的人立刻没问题,还问有什么别的需要没有。

  这吃货竟然:“那我给你开个单子!”

  我捂脸,我觉得师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尽管如此,我仍觉得我们的先人必定会为我们感到骄傲,无论传了多少代,我们师一族始终保持着这样一颗赤诚的心。

  离十二点还有三个时,军队在距离泰山结界五百米左右、相对较为平坦的地势内,封锁出了一个禁止入内的区域。我和伍五五站在这块空地中,按照古法,用朱砂笔在地上绘出一个半径十米的罗盘。

  师信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罗盘外环由四环而成,按比例分别是1:2:3:9,必须分毫不差。内环则是八卦和阴阳两鱼图,伍五五毕竟是资深师,制盘技术比我高杆不少,三下五除二就将外盘绘毕。

  我跪着画,画得腿酸,就站起来抖抖脚,正好看见伍五五一笔带到了我面前,他忽然抬头对上我的眼睛,问道:“真的不后悔吗?”

  “现在这话也太迟了,”我提笔蘸上厚厚一层朱砂料,“显得好像我很可怜一样。”

  伍五五站起来,淡淡道:“你本可以活得更加轻松。”

  我沉默了一会儿,落笔在地上,没有丝毫动摇:“的时候,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前任族长要把师一族交到我手里,我既没有继任族长,也没有过人的分,就连立场都不太坚定,我每都过得很痛苦,想要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远处传来了妖怪的嘶吼,或许是激战愈发白热化的缘故,我不自觉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又继续道:“但我现在明白了,哪怕我真的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恐怕我也放不下。我放不下和我流着相同血液的弟弟妹妹,也放不下十八局的同僚,更放不下那些冒着傻气的妖怪。我觉得前任族长就是吃准了我的性子,啧,老狐狸。”

  “责任感。”

  “对,就是责任感。”

  伍五五已经绘到了很前面的地方,我看着他的背影跟他:“伍五五,如果我死了的话,我能提一个任性的要求吗?”

  他转过头来,我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道:“请带领师一族继续往前走。”

  我看见他闭上了清澈如水的眼眸,然后微微颔首。

  “谢谢。”

  待罗盘全部完成,地上一片赤红,显得极像邪教的仪式。伍五五这是他绘过的最为繁复的罗盘,我也觉得很精美,简直像是艺术品,立刻掏出手机来拍照。

  这个时候,我听见了可怕的妖吼。

  此起彼伏的厮杀声自结界的方向传来,力量震得我耳膜发疼,我下意识觉得不好。

  我们现在离结界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一旦妖界的大军冲进来,我们的罗盘就会被毁。绘制罗盘的这些朱砂掺了老祖宗的血,相当珍贵,要是这个时候被毁,我们就再也没有办法启动修补神州结界的阵法。

  我想去看看情况,却被伍五五拦住了。

  他:“有混沌在,十八局撑不了太久,现在就开始吧。”

  “好。”

  “壹七七,”他叫了我的名字,“一旦坐在了主祭台,你就不能回头了。”

  伍五五这样着,指着中心的位置。

  我笑着:“本来也无路可退。”

  十一

  包括伍五五在内的八位师分别坐在罗盘外圈的九宫位,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上各坐一人,兑宫空缺。

  启动阵法其实很容易,只要九宫上的师一起念法诀即可。

  我换上了师一族的祭祀道袍,大到拖地的宽大袖子,腰间系代表十干的铃,脖间戴代表三十六的结绳。

  我赤足走到内圈的祭台,地上用朱砂绘着比四周更加复杂的罗盘,我在中间盘腿而坐。

  高高挂起的旗帜开始向东面吹起。

  东风至,吉时到。

  伍五五一声令下后,所有人开始念起口诀。

  几乎是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已经置身于火炉中,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如同被尖刺划破一般疼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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