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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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这些都是戚一斐心里的答案。他这人没什么极端偏好,也不懂那种非此即彼的执着。特别是吃饭,好吃才最重要,哪里来的那么多真情实感。

  戚一斐激动的热泪盈眶:“终于遇到亲人了啊!”

  最重要的是,这位“亲人”长的还特别好看,一点泪痣,藏着数不尽的风流意气。

  戚一斐得寸进尺,上前挑起了七皇子的下巴尖,很是戏精的嘿嘿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随和的大美人,可以让本郡王随意欺负。”

  大美人也不挣扎,只顺势仰起头,勾唇对着小郡王眨了一下右眼,仿佛真的有一股电流,破空而来,带起火花四溅。

  戚一斐夸张的以手抚膺,连连后退,不行,这美人杀伤力太大,他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了。

  七皇子一身得体宽袍,内紧外松,脊背挺直的端坐于石凳,双手放在膝上,犹如工笔之画。仔细看,他的眼尾还有一抹殷虹,像极了志异里堕下黄泉、引人犯罪的修罗,双眼微弯,水光潋滟,薄而锋利的淡唇微启:“怎么不来欺负我了?”

  戚小郡王就是个口头花花、腹中空空的理论家,双手扶在柱上,连连摆手,不来了,不来了,美人如刀,风紧扯呼。

  课间娱乐之后,就又是一段时间的手把手教学。这也是戚一斐最喜欢的环节,在冷香萦绕,心旷神怡中,看着生死簿上的寿命倒计时疯狂上涨。他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他都可以带着七皇子一起去修仙了。

  还搞什么尔虞,什么我诈,大家一起去当神仙!

  戚一斐在这样的愉悦里乐不思蜀,恨不能一直不打下课铃的那种。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优秀的闻夫子,是教师队伍里的奇行种,不爱拖堂,也不爱骂人,更不爱让体育老师莫名生病/有事/就是不想来上课。

  一到准点,都不需要谁来提醒,闻罪就会收手,仿佛身体里住着一个日晷、滴漏,上了发条般,什么时间,就一定要去什么事。

  戚一斐很想语重心长的告诉他的小伙伴,你这样是强迫症,不好。哪怕是为了心理健康,咱们也应该多练一会儿。他很乐意天衣无缝的继续,当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傻逼。

  但还是到了分离的时间。

  两人再一次站到了朝天宫的大门口。往日里,这大门外的街道上还会有个热闹的小集市,算命看卦,路摊小吃,卖什么的都有,这两天却被肃街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戚一斐自然是很舍不得闻罪的。

  闻罪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半步走在戚一斐前面。水云纹的大袖子一晃一晃的,就像是勾在猫儿眼前的线头,因着戚一斐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想要伺机而动的一击即中!

  这一盯,就盯到了马车来。

  这一回,等在外面的,不再是戚家的马车/,而是七皇子那辆越制的八马玉辇,把圣眷正隆表现的淋漓尽致,甚至都有点过分招摇了。

  戚一斐有心提醒他的小伙伴,又怕自己说了,有离间之嫌。只能暗自先咽了下去,想着等哪天有机会了,约七皇子一起去桃园看个戏、听个书,暗搓搓的借古人之言,让七皇子明白树大招风、帝王多疑的道理。

  “不用送了。”戚一斐站在台阶上,与台阶下的七皇子平视,“我今天先不回家。”

  虽然戚一斐早上就已经吃到状元糖了,但昨天的街没有逛成,就还是很不舒服。说别人强迫症不好的他,其实有时候也会有些特别古怪的坚持。好比,如果他有了什么计划,因故打断,之后就一定要想辙续上,不续就浑身不舒坦。

  戚一斐也是在“和七皇子共乘”与“完成昨日的计划”之间,抉择了许久,才忍痛放弃了七皇子的。

  毕竟,他们明天就又可以见到彼此了。

  “我知道啊。”闻罪自然而然的对戚一斐伸出了手,一脸诧异,“我们昨儿不是约好了,有时间就一起去逛逛繁华之地吗?”

  戚一斐傻了,他们有过这个约定吗?

  不对!

  没有也得有!

  戚小郡王也是个小滑头,立刻顺杆爬上,把自己的手搭在了七皇子的手上,还突发奇想从高高的台阶上往下一蹦。引得七皇子本能的就张开另外一臂,囫囵的接住了他。戚一斐勾住了七皇子白净的脖颈,假装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不得体,嘴里说着:“还不快抱本郡王上车!”

  实则,戚一斐的心已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脸红的不像样子,鸵鸟一样,打死不去看七皇子的表情。

  他一定觉得我很奇怪。

  但奇怪就奇怪吧!

  一直到被七皇子稳稳的抱上马车,戚一斐也只听到特属于七皇子的冷冽声音,在他的肩窝轻笑了一声,带来了暧昧的热气。

  “小的,伺候的您,还满意吗?”上车后,七皇子道。

  “马马、马马虎虎吧。”戚小郡王的大脑已经不会思考了,大手一挥,“看赏。”

  然后,七皇子就自己上前,握住了戚一斐的手,把玩了起来,摩擦揉捏,爱不释手。等玩够了也不放开,理不直,气也壮:“谢郡王赏。”

  郡王、郡王并不是很想这么赏他。

  与此同时,玉辇已经驶上了较为热闹的地段,减速慢行后,一股嘈杂的人间烟火便扑面而来了。

  雍畿作为大启的京城,软红香土,八街九陌,各处城门通往城内的正街,都十分宽阔热闹,有的甚至可以同时并行十二辆马车。这也是戚家日前进城,会那么肆意疾驰的原因,道路很宽,除了碰瓷以外,只有很小的几率,会撞到人。

  闻罪大概是逗够了戚一斐,终于想起聊点正经事:“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戚一斐摇摇头,他就是想上街看看,并没有什么目的地:“你呢?”

  “那就去卢妃巷吧。”闻罪已经提前做过了功课,知道今天大市桥有一个番邦的商队,据说要表演些漂洋过海来的新奇手艺,以戚一斐爱热闹、喜繁华的性格,肯定会开心。

  卢妃巷,曾是南唐旧宫的一角,护城河由此流经,各色桥梁婉转曲折,汇聚了市井人气。

  和“天桥卖艺”有异曲同工之妙。

  卢妃巷最出名的就是大市桥,老名儿叫西虹桥,而西虹桥集市,便是从南唐就形成的老牌商业区。南来北往,叫卖吆喝,不管是去贩卖牲口的内市桥,还是到赏玩古董的珠宝廊,都要途经此处,是个再适合做生意不过的地方。

  “好。”戚一斐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他就喜欢闻罪这种爽快果决的性格。

  两人就算是绑定了,一同乘车,驱向南城。

  说起来,戚一斐在卢妃巷,也有个临街的铺面,由他奶娘一个遭灾之后来京城投奔的亲戚经营,每年多少都有些进项,是戚一斐的小金库来源之一。

  “我们正好可以去看看。”闻罪道,“我听说那铺子是做玉石的,说不定还可以照顾照顾你的生意。”

  “我送你啊。”戚一斐年龄不大,毛病不少,其中之一就是个傻大款,对朋友总像散财童子似的,“不管你今天看上什么了,爷都给。”

  “你呢?”

  “嗯?”戚一斐没懂。

  “我说,”七皇子一字一顿,掰开了揉碎了的给小郡王解释,,“如果我看上的,是你呢?你也给?”

  第17章 放弃努力的十七天:

  “我说,”七皇子一字一顿,掰开了揉碎了的给小郡王解释,“如果我看上的,是你呢?你也给?”

  戚一斐慢慢睁大了眼睛,然后,就捧腹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以为闻罪和傅里一样,也爱满嘴跑火车。等笑的眼角都有泪花了之后,又不甘示弱,故意凑近,挑衅的看着闻罪:“我是我阿爷的宝贝,戚家俱乐部的非卖品。只能给你看看,眼馋不?”

  闻罪双眼像狼一样,直勾勾的看着戚一斐:“馋。”

  车厢一个抖动,两人就终于如戚一斐所愿,扑成了一团。戚一斐浑身软弱无骨,肌肤细腻,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劲,两人撞在一起时,竟没感觉到多疼,只有契合后的悸动,如花落满怀,盈香入袖。

  像极了那年初冬,戚小郡王持一枝冬梅,从御花园边上的长廊奔过,暗风浮动,手有余甘。

  廊外刚刚下过小雪,路滑人疾,险些出事。

  七皇子本不想多动的,他正在躲避螭吻宫三公主的追打,直至看到戚一斐就要从台阶上滚下,像飞出去了似的,便再来不及思考,身体比大脑诚实,一步迈出,念头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一定要接住戚一斐!

  可惜,闻罪还是晚了一步,戚小斐已经稳稳的被他小舅接到了怀里。小小的稚童,没被变故吓哭,反而笑成了一团,把花枝递给了舅舅。

  当时的闻罪,就只能看着自己已经伸出的手,想象着换他把戚一斐抱起来的样子。

  时隔多年,闻罪终于明白了,当年想的再美,都不如现下的感受。戚小郡王轻的就像羽毛,没有重量,只有甜香。

  这回是真的近到了不能再近,戚一斐手忙脚乱的想要起来,但也不知道是四肢不太协调,还怎样,越挣扎,反倒是越莫名其的靠近闻罪,离七皇子更近了,还被对方深陷后脖,猛吸了一口。准备吸“猫”的那个,就这样成了被吸的。

  戚一斐只能傻乎乎的,也抱着吸了回去,反正就是不能输!

  闻罪被戚一斐与众不同的回应,弄的有点想笑,索性也就没压抑自己,肩膀都跟着抖动了起来,还不忘贴着耳垂,呵着气问:“好闻吗?”

  “嗯!”戚一斐真觉得闻罪比他香,他身上总有一股没褪干净的奶膘味,一点都不男人。

  “一千二百两一斤的瑞脑,总要对得起这个价格,”七皇子说这话时,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总带着说不上来的不屑与凉薄,“你若喜欢,就全送你了。”

  戚一斐把头摇的就像是拨浪鼓,不是不想要,而是要不起,他还嫌戚家凉的不够快吗?

  瑞脑就是龙脑香,纯白剔透,留香持久,是大启的皇室专供,戚一斐可用不了。

  “以后就能用了。”闻罪的双眼在车厢的阴影里,像极了某种蛰伏一个冬季的大型猛兽,阴鸷狠辣,又专注唯一,就等一个春天。

  戚一斐也终于发现了,闻罪眼底的青黑。美人就是有优势,底子太好,连熬夜后的憔悴,乍看上去都像天然卧蚕,这也就导致戚一斐这才迟迟发现:“你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还好。”闻罪却好像不怎么想讨论的样子。

  坐在外面车辕上的丁公公,很是时候的幽幽插话进来,带着假意的抱怨:“殿下为了今日能腾出时间陪郡王爷您,挑灯夜工,很是辛苦。可怜郡王爷劝劝殿下,他不睡觉,奴婢也要睡的呀。”

  戚一斐被丁公公的怪声怪气给逗笑了。

  一边笑着,一边还不忘心疼的抬手,摸上了闻罪的脸,拇指在闻罪的眼底轻轻抚过:“你也太实成了,下次别这样,很吃亏的。”

  “好。”闻罪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道,他的手还握在戚一斐的腰上,并不觉得吃亏。

  还没走到玉石铺子前,车就走不动了。戚一斐撩开纱帘,只看到桥下,三层外三层的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纵使七皇子这边声势浩大,路人想让开也是不行的。丁公公很有眼力劲,早早就派人打听来了始末,正在绘声绘色的描述。

  原来是有两人起了争执,一个卖石的老翁,一个买石的奸商。

  只听到“买卖石头”这四个字,戚一斐的心头就莫名一跳,你说巧不巧,他名下正好有个铺子是卖玉石的。

  不等七皇子调侃,那边就拔高了声音,响亮到哪怕身在这么嘈杂的人群里,依旧能保证人人都听得到那一句——“知道我们东家是谁吗?征南郡王!”

  古代版“我的爸爸是李刚”,也不过如此了。

  戚.征南郡王.一斐爸爸,连撸起袖子,下车打人的心都有了。流言是把刀,不管那老翁与商人孰对孰错,在这样的情况下,商人气焰嚣张,就很容易被看做是在仗势欺人。同情弱者的心理千古流传,海内通用。

  丁公公的小徒弟,不一会儿也回来了,他又去详细的打听了一下,保证了贵人们能更清楚的知道始末。

  这错……

  果然真是玉石商人的,并没有什么隐情。

  卖石老翁千里迢迢,辛苦借驴,驮了四筐石头进城,都是上好的青田石料,要卖给已经说好的玉石铺。结果等石头到了,东家却临时反悔,钻了契约漏洞,只肯给石头钱,不肯给运石头的力资。

  老翁眼瞧着就要赔的血本无归,就在桥下闹了起来。

  这都不用别人误会玉石铺在仗势欺人了,他们就是为富不仁,仗势欺人!

  戚一斐歪坐着,一脸的眼神死,他不过两年没回来,御下不严的情况就已经严重如斯,他果然不适合做生意。这回之后,就把这倒霉铺子关了!

  “这不是你的错。”闻罪安慰戚一斐。

  “这就是我的错。”戚一斐很是自责。任人唯亲,可不就是原罪?

  这铺子的管事,是戚一斐奶娘的亲戚。奶娘老了,就一个儿子,改嫁了个孤儿出身的厨子,好不容易来个投奔的亲戚,戚一斐自然要帮忙。

  他想奶娘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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