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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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李聪家的煮饭阿姨上门了。阿姨是个朴实的中年妇女,她拎着一袋子蔬菜鱼肉进门,先是劈头盖脸把李聪教训了一通,主要尾绕昨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裸奔事件。李聪也不气恼,任由她骂,一直陪着笑脸,“大姑,这次是意外,我保证没有下次!”

  说着还向她介绍沈茹茹和徐引舟,“这二位是我特地去玄天观请回来的大师,可厉害了,以后家里就不会少东西了。”

  李聪大姑冲两人看了看,耿直道:“模样倒是生得很不错咧,但是这么年轻的大师哪里有真本事,我就说你那兄弟不靠谱,介绍的都是什么人,我今天回去就给你联系咱家那片儿有名的神婆,叫她来看看。”

  李聪差点没吐血,连忙朝沈茹茹二人道歉,生怕得罪了人,然后把自家大姑给推进厨房,叮嘱说:“您就甭管这事儿了,中午多做几个菜,好好招待他们,别丢了我面子。”

  “行了我知道了,还不是担心你被骗了,你自己有数就行。”大姑还是很上道的,念叨了几句也就算了,穿上围裙开始干活。

  吃完丰盛的午饭,沈茹茹提议换个地方等,一直在客厅待着小鬼可能就不敢进来了。于是李聪干脆带着二人上楼参观,想请他们顺便给房子看看风水。

  沈茹茹笑了,“不好意思,我不太懂风水,不是很明显的问题看不出来。你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下次周末的时候联系我,观里有个弟子擅长这个,让他来给你看。”

  李聪连连点头,摸着后脑勺感慨道:“玄学真让人上瘾呐,转了运还想转风水,再算个命求个前程……对了,沈大师,你那儿有招好姻缘的法子不,我感情一直不顺,想找个贤惠的好媳妇实在太难了……”

  沈茹茹指着他的手臂和脸说:“不用我帮忙,你把身上的纹身都洗了,金链子少带几根,保证不愁找到好媳妇。”

  人好姑娘看到这成片的纹身早就吓怕了好吧,尤其那条占据半边脸的小龙,正常人谁会整这么个纹身出来,长啥样都看不清了,再加个大金链子,能接受的姑娘十有八九是太妹,当然就找不到贤惠好媳妇了。

  三人在楼上走走看看晃了一圈,回到楼梯口时,徐引舟忽然迈着大步子下楼,“他来了。”

  沈茹茹立即跟上,两人跑到客厅,茶几上特意摆着当诱饵的果盘已经空了大半,一个身高不到徐引舟膝盖的小孩儿趴在茶几上抓水果往嘴里塞。他光着脚,身上只有一件红色小肚兜,浑身皮肤呈现出一种灰白色,看着跟得了皮肤病似的。

  徐引舟走过去把出路堵了,沈茹茹丢出一枚【画地为牢符】将小鬼困在客厅里。

  小鬼这才意识到被人发现了,他很慌乱,想要逃走,然而怎么都无法走出客厅范围,他试了好几次都没用,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小孩儿的哭声很尖锐,小鬼的哭声更胜一筹,分分钟要把人耳膜震碎的节奏。

  沈茹茹捂住耳朵冲他喊:“你再哭就不让你吃东西了!”

  小鬼噎了一下,立即收了声,可怜兮兮看着她,挺着肚子奶声奶气道:“你放我走好不好?”

  沈茹茹这会儿才发现小鬼的肚子很大,鼓鼓的像怀胎六月的孕妇,她看着皱起眉,“小朋友,你是撑死的?”

  小鬼点头应声:“嗯,那天太饿了,多吃了点。”

  她原本以为这次会是个饿死鬼,就像阿贵那样,只是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一手可以直接偷吃阳间的食物,没想到居然是个撑死的。她看着小鬼的大肚子,黑线道:“撑死的怎么还这么爱吃,没留阴影么?”

  小鬼委屈地咬着嘴唇,“我忍不住呀,一直想吃,家里没有,只能偷偷来这里吃。”

  家里没有?沈茹茹问:“家里其他人呢?”不是说还有个哥哥么。

  小鬼那灰溜溜的脸蛋儿顿时扭成一团,很想哭的样子,“哥哥去学校了,家里的东西都吃完了。”

  沈茹茹又问了一些问题,小鬼似懂非懂地答了几个,他毕竟还小,虽然变成了鬼,心智依旧成熟不了太多,有些问题无法理解。

  “我给你煮一碗面,你留在这儿吃了再回去吧。”她把【画地为牢符】撕掉,小鬼小心翼翼走了几步,见她真的没有伤害自己,这才放心跟过去,轻巧地跃上餐桌等着。他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看到徐引舟时还是不自觉会流露出惧怕的情绪,那是潜意识里对强大威胁的恐惧。不过为了吃的,他还是勇敢地坚持下来了。

  沈茹茹煮好面给他端出来,他一点不怕烫,扑上去就着碗大口吃起来,把面当成水来灌,连筷子都不要。

  或许是因为吃得太开心了,他忘了掩饰身形,暴露在了李聪的眼皮子底下。

  李聪刚刚一直看不到小鬼,只能通过沈茹茹的言行举止来判断对方的大小和态度。这会儿总算看到了真身——

  灰白色的大肚子小孩儿趴在自家桌上喝面。

  他吓得差点没撅过去。第93章   小鬼的肚子就像一个无底洞,看着就那么点大,然而十多碗面条吃进去却连眼都不见眨一下。等他心满意足地停止进食,拍着肚皮摊在桌面上时,厨房里的存粮已经见了底。  李聪躲得远远的瞧着什么都不敢说,怕把小鬼激怒了连他都要吃掉。  沈茹茹拉了把椅子坐下准备趁小鬼心情好的时候再套点话出来,徐引舟主动上去把碗收了拿厨房去洗,李聪立马把他喊住,“徐大师!别,那碗我不要了,直接丢掉!”  鬼用过的餐具,再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继续用下去啊。  徐引舟从善如流,脚尖一转就利落地把碗筷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去水池边洗了手,回到桌边打量小鬼。  小鬼翻着肚皮躺在桌上,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红肚兜的正面露了出来,小小一块布料上绣着一个精美的长命锁图案,边边上还包了云纹,做工非常细致。  沈茹茹瞅了几眼肚兜上的花样,这年头很少有人家会给小孩儿穿这种老款红肚兜了,这家的女主人倒挺讲究的。  “小朋友,你为什么不进轮回?你和你哥阴阳相隔,接触久了会影响他的气运,容易生病哦。”  小鬼扭头看她,不以为然道:“才不会呢,哥哥说了没关系,我要一直和哥哥在一起。”  原来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孩子知道小鬼的存在,那就好办了……沈茹茹点点头没再提轮回的事,转而说起吃饭的问题:“那你以后想吃东西了怎么办?到别人家吃东西叫偷,是犯法的,而且会吓到别人,你哥既然给你准备了吃的,一定也不赞同你的这种行为。”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道法传承者,对于这些不愿投胎的善鬼,没有兴趣挨个劝解。只要他们不害人不惹事,她都不会干预,就像那些三更半夜来店里买东西的鬼一样,一个只管买一个只管卖,和和气气,互助互利。  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制止这小鬼到别人家偷吃的行为。  小鬼嘟起嘴,眼眶里泛起泪花,非常伤心的样子,“哥哥不让我多吃,他嫌我太胖了。”  让一个撑死鬼控制住灵魂深处对食物的渴求本能,确实是一个非常不合理的要求。  但是……  在场三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挪到他那惊人的大肚子上,吃完面后,似乎比之前又大了些。不知道继续吃下去,最后会怎么样。  李聪鼓起勇气说:“确实太胖了,你该听哥哥的,赶紧减肥。”以后可千万别再来他家了啊。  小鬼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想坐起来,无奈肚子太累赘,短小的四肢挥舞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起来,最后气得放声大哭,尖锐的嗓音传遍整栋别墅。  李聪:“……”这鬼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只会哭。。  沈茹茹赶紧好声好气安慰了一会儿,等小鬼恢复冷静后让他回家去。  小鬼眨着眼泪犹豫:“你们以后还在这里吗?我可以不可以过来找你们玩,一个人在家好无聊,也没有好吃的面。”  沈茹茹说:“你先回去,晚上我们去你家玩。”  “真的吗?那我回去等你们。”小鬼开心地笑起来,灰白的脸蛋总算多了丝色彩,他撑住桌面在沈茹茹的帮助下站了起来,站起来后他的动作立刻变得敏捷许多,挺着大肚子轻巧地跃过窗户,一蹦一跳跑回家去了。  小鬼一走,李聪就绷不住了,他立马冲过去把厨房的窗户关了,推拉门也拉上,一脸抓狂:“沈大师,你怎么不把他收了?他要是再来怎么办,我可不想家里有个小鬼自由出入。”  “只要消除他的食欲,他就不会来偷吃了。”徐引舟没理会他,看着沈茹茹说道,“他这么吃下去,可能会出事。”  沈茹茹点头,“他的肚子确实不太正常,晚上等他哥哥回来再上门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  晚上七点整。  沈茹茹和徐引舟带着刚做好的饭菜来到小鬼家门口,屋里亮着灯,小鬼的哥哥已经放学回来了。  他们按了门铃,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瘦弱的男孩子开门出来,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找谁?”  沈茹茹指了指李聪的住处说道:“我们是那一户的客人,今天多做了一些饭菜,给你们两兄弟送过来。”  男孩眼里一瞬间满是愕然惊诧,随后立即收敛了情绪,漠然地退到门后,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我弟弟两个月前过世了,谢谢你们的好意,不用了。”说完就欲关门。  徐引舟上前伸手抵在门上,轻松将门推开,跨步迈了进去:“那小鬼认识我们,你不用担心。”  沈茹茹跟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上,见那男孩一脸呆滞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笑着把下午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这两个月他去李先生家里吃了不少东西,把李先生给吓得寝食难安,我们来找你就是为了特地跟你说这件事。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不是一个好习惯,要是以后一直这样被其他人发现,闹大了他可能会被阴差抓走受罚,到时候得吃大苦头。”  男孩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像一颗熟透的西红柿,随着她的话又慢慢变得苍白,他结结巴巴道:“你在说,说什么,我听不懂,这世上哪有鬼,别,别胡说八道……”  男孩子刚慌慌张张地否认了,屋里就传出小鬼的欢呼声:“哇,你们给我带吃的啦,真是太好了!”  紧接着是徐引舟清冷的嗓音,隐约还有几分嫌弃,“你的肚子又变大了。”  听见两人的对话,男孩再次变了脸,他冲进屋里,拦住小鬼准备进食的动作,“小禹,你忘记哥哥教过的话了?陌生人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吃?”  小禹眼巴巴地望着丰盛的饭菜,咽了口口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好想吃啊。”  沈茹茹走进来,一眼瞧见小鬼的肚子,似乎确实比下午的时候更大了一点点。她走到饭桌旁,面对男孩子警惕的目光,斟酌着说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要解决他疯狂吃东西的毛病,你应该也不想看着他一直这样,肚子再大下去,说不定会出问题。”  男孩依旧满眼不信任,“鬼还能出什么问题?再死一次?”  “确实有那个可能。”沈茹茹笑了一下,“魂飞魄散知道吗,到时候你们就真的见不到了。”  男孩动摇了,他看着小弟可怜巴巴的样子,问:“你们有什么办法?”  沈茹茹松了口气,“你先告诉我他身上的颜色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可以直接吃阳间的食物,这样我才能找出原因帮他解决问题。”  男孩纠结了一会儿,从脖子里掏出一条银链子,链子上挂着一枚银制长命锁,灰扑扑的,一看就是很有年头的东西。  “是因为这个长命锁……这是我外婆留下来的,外婆说这枚锁祖祖辈辈传了好几十代,是传家宝,可以救人命。那天我抱着小禹去医院,锁掉出来划到了他,我没当回事,等医生确诊小禹死亡后我又带着他回家了。当天晚上小禹的灵魂就出现了,那时候他的肚子还不大,但是颜色已经变成了这样。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和这个锁有关系。”  沈茹茹手指触碰到长命锁的一瞬间敏锐地察觉到锁上有一股微弱的灵力流动着,她捏着长命锁仔细看了一会儿,锁的样式很普通,刻的画倒是有点特别,画中有一个小娃娃躺在花蕊中,娃娃穿的肚兜和小鬼身上的一模一样。  画里的娃娃和小鬼是什么关系?她思索了一会儿,想到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关于法宝认主的言论,小鬼现在的情况似乎和那本书上说的有点类似。她捏着长命锁,感受着锁身内灵力的流动脉络,渐渐感受到锁里出现了一股吸引力,引诱着她身上的灵力。  沈茹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点好奇,谨慎地控制着往长命锁中注入了一丝灵力。那一丝灵力立刻顺着锁身内的脉络流动起来,迅速融进了原本的灵力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茹茹感觉手上的长命锁表面变得亮了一些。而另一边,徐引舟看着小鬼的肚子淡淡道:“变小了。”  小鬼低头拍拍自己的肚子,咦了一声,“好像没有那么撑了。”  男孩非常激动,“真的吗?小禹,你现在还想吃东西吗?”  小禹抬头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咬着手指犹豫不决:“好像想吃,又不是很想吃……”  沈茹茹见状就放心地往长命锁中注入灵力,这一次她没有刻意控制,灵力缓缓流了进去。随着灵力不断注入,长命锁和小鬼都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锁身和链子表面的银色逐渐褪去,呈现出一种耀眼的半透明金色,锁身上的图画逐渐填上不一样的色彩,红肚兜、白色花瓣、鹅黄花蕊……  小鬼皮肤的灰白也全部褪去,恢复成普通小孩白嫩的样子,大得吓人的肚子缓缓瘪掉消失。  男孩瞪眼看着弟弟的变化,喜极而泣。  沈茹茹感觉差不多了就停下手,把长命锁还给男孩,解释道:“这应该是以前的道门法宝,或许你家祖上有修道的人,你弟当时被划破的时候法宝认主了,但是你弟死了,所以就换了种形式认主。法宝太久没得到灵力滋养,需要能量,你弟是撑死的,对食物本身就非常渴望,有需要能量,所以才会拼命吃东西,可惜这些东西并不是法宝要的,只会堆积在肚子里难以消化,这才导致肚子越来越大。你以后保存好这枚长命锁,你弟弟就可以一直以器灵的形式存在,他们现在是一体的。”  男孩紧紧抓住长命锁,生怕把它摔了磕到,他感激地朝沈茹茹鞠躬:“谢谢姐姐,您是个大好人!”  沈茹茹摆摆手,“没事儿,我是受人所托,拿了报酬的。你如果真有心,以后多做善事,为小鬼积福。也可以来玄天观拜拜祖师爷,请他老人家多保佑保佑你们。”  男孩使劲点头,他看了眼手里的长命锁,问:“姐姐,这个锁可以放在观里吗?我看里都写法宝放在神像前可以起到养护作用……”  沈茹茹哭笑不得,小孩儿懂得还挺多,她摆手道:“锁跟小鬼不能离太远,你什么时候来观里玩,或许可以供个几天。”  “好,我明白了!”男孩认真道。  *  解决完这里的事情,沈茹茹跟李聪打了声招呼,和徐引舟二人连夜坐高铁回了暮源镇。  回到暮源镇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人牵着手从街口慢慢走进老街,准备从东侧门过。没走几步,前面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镜花缘又来客人了。  沈茹茹侧过头看着徐引舟,眨了眨眼睛,小声问:“你说我要不要去开门呢?”  徐引舟握紧她的手,唇角微微弯起,“我来招待。”

  第94章

  在外奔波忙碌一天,而且消耗了不少灵力,沈茹茹感觉身体和心理都有点累,确实没什么心情招待顾客,于是接受了徐引舟的提议。

  两人达成共识,为避免被顾客撞破,只好转身回到街口从道观正门进去。

  深夜,镜花缘内灯光亮起,锲而不舍的敲门声终于停下。沈茹茹有点口渴,干脆拿了烧水壶去后院水井打水到会客厅烧水喝,留下徐引舟在店铺里招待客人。

  今天的客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她穿着一身黑色绸缎寿衣,弓着背,捧着一只花瓶小心翼翼跨进门槛,站到柜台前仰头盯着徐引舟,眼里透着疑虑,“年轻人,我有点事要托沈老板帮忙。”

  这是她第一次来镜花缘,来之前她特地打听过了,店老板姓沈,是个年轻的漂亮姑娘。

  徐引舟淡定道:“今天由我代班,您跟说我也是一样的,我姓徐。”

  老婆婆因为驼背的关系个子十分矮小,头顶恰好与柜台高度齐平,她踮起脚想把花瓶放到柜子上,“徐老板,这是我带来的报酬。”

  徐引舟抓住瓶口将花瓶提到桌上放好,他是做雕刻的,因此对相关的各门类的工艺品都有所涉猎,看到花瓶的一瞬间,他就清楚这是一只工艺复杂的铜胎掐丝珐琅花瓶,这种工艺还有个比较大众化的名称,叫做景泰蓝。

  老婆婆不舍地举起手摸了摸花瓶,充满遗憾:“这瓶子有些年头了,是我祖上的陪葬品,听说现在这些东西都很值钱,我身上没钱,拿这个抵酬劳可以吗?”

  徐引舟扫了眼花瓶,瓶身纹路上还有泥土嵌在里面,从气息来看,确实是陪葬物,而且年岁久远。依照曾经旁观过的那些拍卖会的标准,这个瓶子确实价值不菲,不过他对这类古董并不感兴趣。

  “既然不买东西,那就不收钱,花瓶您带回去。”徐引舟道。

  老婆婆不肯,她把瓶子往里推了推,“徐老板,这件事有点麻烦,你不收报酬,老太婆我过意不去。”

  徐引舟就没再提关于花瓶和酬劳的问题,他绕出柜台,找了张小马扎给老婆婆坐,“是什么事,您说吧。”

  老婆婆撑着腿缓缓坐下,絮叨起来……

  老婆婆命不好,丈夫去的早,唯一的儿子年纪轻轻得了癌症,儿媳妇改嫁,留下一个年幼的孙女妮妮。儿子病逝后,老婆婆独自一人带着妮妮生活,祖孙俩相依为命。去年她自己也病逝了,只剩下妮妮一个人孤苦伶仃。而早就改嫁的前儿媳妇闻声找过来和妮妮相认,将他们家的财产吞个一干二净。

  妮妮跟着妈妈去了继父家,因为交通原因,只能从当地最好的初中转到另一所三流学校。去了新家之后妮妮不仅受尽继父那边亲戚的冷言冷语,而且遭受到新同学的排挤和霸凌。在这样的环境下,妮妮长成了一个叛逆的孩子,她认识了一些社会人士,开始逃学、夜不归宿、抽烟、喝酒,成天与混混纠缠在一起。

  学习一落千丈后,妮妮的妈妈对她很失望,不再管束她,她变本加厉,干脆连学也不上了,和地痞流氓一块在酒吧夜店颓废度日。

  老婆婆一直放不下这个孙女,白天她不能出现在太阳底下,晚上又担心撞上捉鬼天师,只好躲躲藏藏地跟着孙女。眼看着她从一个听话乖巧的好女孩堕落到这个地步,她心痛不已。因此得知暮源镇有一家店可以帮助鬼买东西、做事情时,她立即去把老祖宗的陪葬品给带了出来。老祖宗早就去投胎了,用不到这些,就算老祖宗还在,也一定愿意救妮妮一把。

  老婆婆说到后面,泪眼婆娑道:“是我没教好她,什么都不懂,结果被那个狠心的女人害成这样。我的力量太微弱,她看不到我也听不见我说话……我只希望你能替我拉她一把,点醒她,别再这么浑浑噩噩,远离她妈一家,好好读书好好活下去。”

  让一个堕落少女回头,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徐引舟眉头微微皱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以试试,您把她的地址留下,我会抽空过去看。”

  老婆婆连连点头,报了一串地址出来,感激道:“谢谢你徐老板。”

  送走激动的小老太,徐引舟关了门准备回后院,他经过柜台时脚步顿了顿,这花瓶在墓葬里放久了,自带一股阴气,放在一堆灵气四溢的盆栽中还挺突兀的。他一把握住瓶口,关了灯,提着花瓶回到后院。

  沈茹茹已经歪在会客厅沙发上睡着了,旁边茶几上放着一壶凉开水,都没来得及喝,茶几上发亮着一盏昏暗的小吊灯,恰好照亮这一小片范围。徐引舟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他放轻脚步缓缓走近,站在沙发面前垂着眼静静看了一会儿,放下花瓶擦了擦手,弯腰把人抱起来。

  他的动作十分小心轻盈,将沈茹茹打横抱着回到她的房间,全程没发出一点儿声响。沈茹茹睡得很沉,直到躺上自己的大床都不曾醒过。徐引舟把她放下后犹豫不定地站了一会儿,慢慢弯腰将她的鞋子除去,又犹豫了一会儿,伸手逐一解开她衬衣裤腰上的扣子。整个过程他的表情都很淡定,唯独微颤的指尖暴露了主人的真实心情。脱掉衬衣长裤的一瞬间,失去衣物遮掩的美妙躯体彻底呈现在他眼前。

  望着奶白色的胸衣和小内裤,徐引舟总算停住了手,他拉起薄被盖到沈茹茹身上,替她垫好枕头,望着她安静的睡颜,在她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早上七点多,太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卧室,沈茹茹迷迷糊糊睁开眼,不自在地翻了个身,感觉身上勒得慌,掀被子一看,内衣居然没脱,更可怕的是,连睡衣都没穿。她有点愣,一时想不起昨晚睡前发生了什么。

  扭头看了下时间,沈茹茹连忙翻身起床,先冲进浴室洗了个澡,裸着身体站在镜子前抹护肤品的时候忽然发现肩上竟然多了些细细的齿印。她惊了,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确定那就是人类齿印,顿时陷入了巨大的疑惑。她认真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记忆断在了会客厅里。

  “好像在沙发上睡着了……”沈茹茹自言自语道,“所以是舟舟把我背回房间的咯?……”

  一边思索一边整理好衣着妆容,她推门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坐在花架下擦瓶子的徐引舟。

  她下意识扭了下肩,随后径直向他走过去,“舟舟,昨晚……”

  “昨晚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把你抱回屋里,还帮你脱了衣服,在外面跑了一天,不干净。”徐引舟不等她把话问出来,就一脸坦然地承认了,“顺便……咬了几口,抱歉,茹茹,我没控制住,有没有弄疼你?”

  沈茹茹脸红了下:“……还好啦。”

  两人说话时尤一恰好从边上经过,他最近放假了,一直住在玄天观。他模糊听了一耳朵,不知道误会到哪儿去了,笑得一脸猥琐,冲徐引舟抛了个媚眼道:“徐哥,看不出来哦,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徐引舟:“……”

  “好了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哈,继续。”尤一嘻嘻哈哈地走了,看那欢乐的背影仿佛发现了不得了的乐子。

  沈茹茹无言地目送他走远,转身在石凳上坐下,打量石桌上的瓶子,问:“这是哪来的?”

  “昨晚那位顾客留下的,似乎是明代的瓷器。”徐引舟拿着一柄小毛刷,在花瓶表面积土的地方来回轻轻刷,顺道将老婆婆托付的事情提了一下。

  沈茹茹听了妮妮的事情很生气,同时也感到郁闷和不解。她从小都是在家里长辈的关爱下长大,实在想不到做母亲的为什么可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自私自利。

  “这事儿我们一起去,妮妮是女孩子,你一个人不方便。”她想了想,说,“那个女人也太过分了,得把妮妮外婆留下的房子和钱也要回来,不然她一个小孩子根本没有经济来源。”

  “好,随你。”徐引舟的态度并不热烈,他同情心有限,这事儿对他来说不过一个任务而已。

  老婆婆给的地址在市里,两人商定了一个合适的日期去找妮妮,计划好后就将这事暂时搁置到一边了。

  徐引舟把花瓶清理干净,打了蜡,盛上水,插两支花进去,摆放在镜花缘桌上,经过精心的清洁护理,景泰蓝的颜色完美地呈现出来,立在窗边十分亮眼,街上过路游人不少被吸引住,驻足观看。

  沈茹茹坐在窗边开始画符,没一会儿手机的短信提示音接连响起,她打开瞄了眼,是李聪的道谢短信,他把酬劳打过来了,五十万,还挺多。她打开银行app划了二十万去道观公账上,剩下三十万和徐引舟一人一半。

  徐引舟收到账款的时候淡笑了下,“你不用给我,我没帮什么忙,和你出去走走而已。”

  沈茹茹大手一挥,“知道你不缺钱,但是该给还是要给的,别跟我客气。”

  周末,两人再次出门,开车前往市区。

  他们按照老婆婆留下的地址找过去,发现那是一处破旧的公寓楼。公寓楼很有些年头了,也没有物业管理,不管从外观还是内里看,都非常陈旧且肮脏。公寓楼附近就有酒吧一条街,那是妮妮经常混迹的地方。

  第95章

  公寓楼前面是商铺,开了一排餐馆,上楼得绕到后面的巷子里。巷子十分窄小,不仅满地垃圾,还按了许多排气扇,餐馆厨房里的油烟味全都往巷子里吹。

  沈茹茹开门下车的一瞬间就感到一阵不适,这里的空气太差了,在暮源镇生活惯了,来到这里有种要窒息的感觉。她从包里翻出一只口罩戴上,站在公寓楼前观察了一会儿周围的地形和环境。最近她看了不少风水书,偶尔与尤一交流,现在已经可以看出一些简单明显的风水局。眼前这地方的风水就非常简单明了,楼房正对着十字路口不说,还恰好位于两条岔路形成的锐角中间,形成凶悍的剪刀煞。

  而且这栋大楼四个边角没做成圆角造型,依旧是常见的尖锐状,更促进了煞气的生成。住在这栋公寓楼里的人容易遭受意外横祸,且运气极差。

  沈茹茹看得入神,直到察觉有人在靠近自己才收回视线,她迅速往一旁迈了两步轻巧地躲过了对方的撞击。准备开口道歉顺便调戏的混混愣了一下,几位远远跟在后面看热闹的混混也愣了一下,太巧了吧,明明差一点就要撞上。

  试图撞人的混混讪讪地站了一会儿,想用别的法子跟沈茹茹搭上话头,他刚才可看见了,这女人是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的,长得很标致,又有气质,十有八九是有钱人养在附近的情人。这种女人十个里面七个都欲求不满,他见得多了,只要手段得当把人勾上手,来钱很快。

  徐引舟找地方停车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沈茹茹不方便走开,见这混混还赖着跃跃欲试,眼神发冷道:“有何贵干?”

  混混被她的眼神看得背后一阵发凉,心想这女人真够虎的,他哈哈干笑了一下,“难得碰到这么漂亮的美女,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你住这附近么,没见过呀。”

  沈茹茹:“这里风水那么差,谁住谁倒霉。”

  混混再次愣住,但很快他再次搭上话:“美女你还懂风水呢?巧了,我有个好朋友也是做这一行的,要不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沈茹茹淡淡地把眼神从他那张衰脸上挪开,“那你朋友有没有说,今天不宜出门。”

  “为什……”混混正想借机聊下去,一辆摩托车忽然从远处风驰电掣而来,他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那不长眼的摩托车带飞出去,被车拖着开出足足一百多米远才停下。

  远处看热闹的几个混混全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再顾不上沈茹茹,狂奔过去救人。那个被车拖走的混混早就陷入昏迷,身上被摩擦的血肉模糊。

  沈茹茹看了一眼就没再关心,不一会儿徐引舟停好车回来了,看到不远处发生的事故还多瞧了一眼。

  两人各自贴了枚【除臭符】,穿过小巷从公寓楼后方进入公寓楼,搭电梯上到8楼,找到妮妮暂住的8024。房门紧闭着,门口还算干净,不像别的门口那样堆满生活垃圾,这么热的天,整条走道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不时还有蟑螂爬过,多亏他们有先见之明贴了符箓这会儿闻不到任何气味。

  徐引舟自进入巷子开始就一直绷着脸,他这辈子都没踏足过这么肮脏的环境,更别提他还有洁癖,能站到这里已经是最大的极限。沈茹茹看他额头上青筋都快爆出来,担心他受不了,伸手快速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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