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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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音中断,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像断线风筝一样飘摇落地,湮灭尘土。时槿之双手悬在半空,不满地抬起头,见是傅柏秋,眼神倏尔温柔:“毛毛?”

  “有没有轻柔一点的曲子?”傅柏秋知道她练琴时不喜被打扰,心里有些愧疚,声音不由自主放软,贴着她坐下来。

  这琴凳够长,能坐两个人。

  两人肩膀挨着,体温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感触,时槿之怔怔地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眸里温和的笑意,不禁喉头滑动,心口仿佛有一把野火在燃烧。

  “嗯?”

  她一声鼻音,时槿之不敢再表露过多情绪,低下头:“对不起,我吵到你了。”

  “没有。”傅柏秋拂了拂头发,手放在中央C上,“我给你弹《两只老虎》。”

  当年时槿之教她认五线谱,这么久了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依稀还记得简谱《两只老虎》怎么弹,她试着按下了几个键。

  do re mi do,do re mi do,mi fa sol……

  音色圆润饱满,听着不像是用了十年的钢琴,贵自然有贵的价值。傅柏秋单手弹得开心,循环两遍,慢慢找到了一点感觉,不由弯起唇角:“你原来教我弹那个《蜜蜂做工》,要两只手的,和弦怎么弹来着?”

  她那时两只手不协调,分开练了好几天,才学会一首简单的儿歌。

  时槿之痴迷地看着她,轻咬了下嘴唇,用余光引着手指去按琴键示范。

  “好。”傅柏秋眼睛看着,心里默念着右手旋律,上手试了一段。

  ——嗡嗡嗡,嗡嗡嗡,大家一起勤做工。

  她两只手又不协调了,琴键也挺重,力道软绵绵的按不得劲,有点泄气。

  “毛毛。”

  “嗯?”

  “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逃掉体育课,跑去琴房玩?”时槿之克制着去牵她手的冲动,眉眼间一片苦涩。

  傅柏秋眼神迷离,点点头:“记得,我说我想听《flower dance》,缠着你弹给我听。”

  “然后我们就逃课去了琴房。”时槿之笑着接上,满目回忆。

  “然后被体育老师一状告到班主任那里。”

  “然后……”

  傅柏秋从回忆中抽身,淡淡地打断:“我想听《离别》。”这才是她下楼来的目的,让时槿之换轻柔点的曲子,而像《冬风》那样激昂狂躁的可以白天弹。

  “不要。”时槿之皱眉。

  《离别》么,肖邦十九岁那年爱上了一个女孩,羞怯不敢表白,在离开祖国前往巴黎时,对女孩弹奏了这首曲子。缠绵爱慕,幽怨悲戚。

  她一点也不想跟毛毛告别。

  傅柏秋只想到《离别》轻柔好听,适合夜晚,后知后觉想起其中典故,当即明白了时槿之为什么拒绝。她像是做了一场短暂的梦,一下子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坐在琴凳上,挨着时槿之那么近,对她笑,回忆起过往。

  她在干什么?

  糊涂!

  傅柏秋猛地站起来:“你练琴吧,我不打扰你了。”

  “毛毛!”时槿之拉住她衣角,语气近乎哀求,“我弹,你坐下来陪我好吗?”

  傅柏秋抿着唇,牙齿咬得两腮肌肉酸疼,心里的念头叫嚣着,挣扎着。时槿之攥住她衣角的手紧了紧,一颗心悬在嗓子眼里,僵着愈久,眼中失落愈浓,她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明明已经分手。

  “对不起。”她松开手,轻轻吸了吸鼻子,“晚安。”

  傅柏秋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径自上楼。

  悲戚幽怨的《离别》在身后响起,她进了房间,轻轻关上门,抱着骷髅模型滑坐在地。

  糊涂。

  琴声持续到十点便停了,不知循环离别了多少次。傅柏秋瞪着眼睛躺在床上,目视一片黑暗,脑袋里塞满纷乱冗杂的念头,时间分秒流逝,过了十二点,她还没睡着。

  口里干渴,她摸到床头杯子晃了晃,空的,打开台灯,起身下去倒水。

  楼梯边留了一盏小夜灯,她就着暖融融的黄色光往厨房去,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哭声,脚步顿住。

  人在黑暗中,听觉会格外敏锐,傅柏秋当即判断出声音来源是大卧室,走过去一看,门是虚掩着的,哭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呓语传出来……

  她心里一紧,悄悄推门而入。

  “唔…我不吃药……我不吃……”

  作者有话要说:  我第一次听《冬风》差点没吓死,真-前方高能。

  感兴趣可以去听一下,李云迪版本的冬风练习曲。

  第8章

  “唔…我不吃药……我不吃……”

  今夜没有月光,傅柏秋站在门口,待眼睛适应了黑暗,轻手轻脚地走近。

  床上的人向外侧躺着,身体蜷缩成团,被子只盖住了腿,喉咙里发出抽泣呜咽声,嘟囔着梦话,不知梦见了什么场景,似乎很痛苦。

  “放过我……”

  “不吃…唔……”

  梦呓愈发凄凉,她肢体无意识蹬动,做出反抗动作,袖子里的左手腕露了出来,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赫然显现。

  傅柏秋捉住那只手,指尖触碰到微凸不平的皮肤表面,心倏然揪了起来。

  轻微动作惊醒了时槿之,她缓缓睁开眼睛,还未从可怕的噩梦中脱离,就看到黑暗中有人抓着自己的手,顿时失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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