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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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文端着一杯红酒,薄唇一抿浸润舌尖,尝出品质一般般, 之后便掐在手里充样子, 半口也不碰了。

  他四处晃, 经过长长的甜品桌遇见仙琪,对方一手拿着空盘子,一手握着小包。他停下,绅士又痛快地说:“我帮你夹,吃哪个?”

  仙琪回道:“哪个也不吃。”

  陆文转瞬没了风度:“那你瞧半天,看景儿呢?”

  仙琪说:“你懂什么, 吃一口就胖死了,我可是清纯女明星。”一段日子相处,彼此熟稔许多,“你要不要吃,我帮你夹。”

  “我不怕胖吗?”陆文的偶像包袱不输任何人,“我可是英俊男明星。”

  仙琪“嘁”了一声,小包一甩,倍儿无情地跳舞去了。

  陆文兴致阑珊,赏心悦目的餐点勾不起他的食欲,也没有落座高谈阔论的欲望,他四处晃,最后停在墙边欣赏华丽的油画。

  一旁是高高的厅门,两扇对开,黄铜刻的兽首门把,被两名服务生一齐拉开。

  甭管是台前的演员或是幕后的班子,人差不多到齐了,这时姗姗来迟,引得周遭一圈人引颈,巴望是哪位大腕儿。

  陆文也不例外,偏头投去一记眼光。

  门中央,瞿燕庭款款步入,头发抓得微蓬,露出光洁的前额,一进门在边侧暂停,将长款大衣脱下交给服务生保管。

  里面是一件珍珠色的轻亚麻衬衫,晚礼服款,柔软又松垮。欧式浪漫主义诗人喜欢的大开角翻领,只覆住半截锁骨,绕颈两条细带代替领结,没挽花,轻飘飘地垂在胸前。上松下紧地穿了一条修身长裤,纯黑色,配一双黑色天鹅绒的吸烟鞋。

  除了银色的雕花腕表,瞿燕庭没佩戴任何首饰,他又素净又倜傥,走动时衬衫轻盈地向后飘,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一点腰身。

  在场多少男女看呆,自觉地让开路,展颜问候一句“瞿编”。

  瞿燕庭一路颔首穿行,嘴角漾开一抹,勾着惯有的矜持,任树在前面叫他,他走过去,踏入舞池正前方的环形卡座。

  乐队换了一支曲子,悠扬悦耳,陆文有一搭没一搭地踩着节拍,他走到舞池一角,灯光扫不到,有股暗中监视全场的快感。

  “燕庭,迟到了啊。”任树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杨斌是有奖有誉的老戏骨,抱恙在身坚持拍摄,杀青宴亲自打了电话邀请,不露面太不懂事。瞿燕庭拎着一只小袋子,递过去:“买东西耽误了,杨老师别介意。”

  “给我的?”杨斌接住,“瞿编太客气了。”

  瞿燕庭赴宴前百般磨蹭,迟了,既然迟了,半路买份礼物,好歹不那么理亏。他腼腆地笑笑:“庆祝您杀青,辛苦了。”

  任树从托盘中拿一杯酒给瞿燕庭,一起敬杨斌一杯。瞿燕庭浅啜一口,关心道:“杨老师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杨斌洒脱地说:“我给自己放寒假了,天一冷,呼吸道就受不了,腿也疼。”

  任树道:“那您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千万保重身体。”

  “哎,我去海南待几个月。”杨斌拍任树的手背,透着亲切,“为了让我早点离组,我知道你费心,谢谢啦。”

  任树不敢抢功:“这次的决定权不在我,我问燕庭行不行,他一口答应,连夜把戏改好才能提前拍的。”

  杨斌立刻举杯:“瞿编,多谢多谢,这杯我敬你。”

  “您太见外了。”瞿燕庭这一次饮尽,轻轻抿掉唇上沾染的酒液。

  入场,寒暄,来往推杯换盏,瞿燕庭实则难捱得如坐针毡。他特意问过场地,得知在容纳众人的宴会厅,一路上数不清深呼吸了多少次。

  他打扮过,希望考究的衣物能矫饰他的紧张。

  喝掉一杯酒,问候过,瞿燕庭堕入沉默,任树和杨斌怕冷落他,时不时抛来一句。唯一的安慰是光线较暗,模糊了他接腔时的勉强。

  影影绰绰中,舞池边走过来一人。

  陆文神态悠闲,端着酒杯来祝贺:“杨老师,杀青快乐。”

  杨斌回道:“小陆,要你赶个大早开工,辛苦喽。”

  陆文敬完没有离开,掏出手机问:“杨老师,能合影留念吗?”

  “来,”杨斌欣然答应,“咱爷俩多拍几张。”

  陆文绕过黄铜茶几,从瞿燕庭的膝前经过,坐在杨斌旁边拍了几张照。拍完没走,待杨斌和任树继续说笑,他平移到瞿燕庭的身边。

  陆文远远地瞧,瞿燕庭坐在半环形的金色丝绒沙发上,靠背高过头顶,离其他人稍远,孤独,不安,仿佛置身一座荒凉的流沙岛屿。

  所以他觍着脸过来,光线这么差,合影不过是幌子,只为做一堵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人墙。

  一旁高大的身躯挡着,瞿燕庭逐渐放松下来。

  这两天太纠结,此刻伴着音乐、酒水,陆文想逃避一时,什么都不去想。沉默显得格格不入,他扭头,冲瞿燕庭咳嗽。

  空酒杯在掌中旋一圈,瞿燕庭默不作声。

  陆文瞥那只杯子,玻璃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是瞿燕庭湿凉的手汗,他问:“瞿老师,你不舒服?”

  瞿燕庭摇摇头:“没有。”

  陆文穿着一身西装,将胸前的口袋巾抽出来,往瞿燕庭的虎口里塞,同时抽出酒杯,说:“擦一擦。”

  “谢谢。”瞿燕庭有种被识破的窘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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