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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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开手,陆文悲壮地转过身。

  瞿燕庭拍拍校服上的尘土,说:“过来,把外套穿上。”

  陆文踱回去,恍然明白,瞿燕庭根本不是和他谈心,从试探到铺垫,算准他无路可退,然后变着花样把他羞辱个底儿掉。

  他不甘心地问:“这么瞧不起我,为什么还选我做男一号?”

  瞿燕庭答得云淡风轻:“你便宜。”

  陆文的尊严彻底碎了:“就因为……我便宜?”

  “你知道么,”瞿燕庭说,“你的片酬不及阮风的三分之一。”

  陆文整个人都僵硬了,他第一次在钱上面体会到窘迫,一肚子情绪无法宣泄,憋得胸口发胀。

  瞿燕庭看看手表,说:“总之,去留随你。”

  各组已经归位,瞿燕庭先一步返回教室,重新坐在监视器前。

  任树说:“刚才没见你和小陆,你给他开小灶去了?”

  瞿燕庭道:“不怪我指手画脚就行。”

  任树说:“请你来盯戏,就是为了给我自己省点事。怎么样,小陆不够深入人物,得帮他找找叶杉的感觉。”

  瞿燕庭道:“再拍一条试试吧。”

  两分钟后场记喊人,拍摄第七条。

  陆文回到现场,状态变化肉眼可见。等近景一推,任树只一瞬就满意了,第一幕未过半,夸了句“入戏”。

  陆文委屈到极点,面对欺辱,无能为力的感觉,自尊与现实互搏,只能屈从的感觉……他分不清在演叶杉,还是在走神地演自己。

  前两幕顺利拍完,第三幕,叶杉被迫提出,想换到最后一排的角落。

  选角贴合叶小武,因为叶小武演得不够自然一定招人烦。而内向的叶杉很难演,不论哪个新人来,都少不了导演手把手的调教。

  短时间内效果卓然,任树问:“你怎么给他讲的?”

  瞿燕庭答:“谈不上讲,聊了聊。”

  任树是内行:“看小陆那真情实感,聊得挺狠吧?”

  瞿燕庭说:“记住这份感觉,他就能演好叶杉。”

  他很清楚陆文的症结。从未在经济上感到困窘的富家子,不会明白二十块的书要如何心疼;面对欺辱有资本发飙的人,也不会明白隐忍该是什么表情;没被践踏过自尊的乐天派,更不会明白那种无力究竟是痛还是痒。

  差的是一份感同身受。

  喊了停,陆文没起身,扎着脑袋趴在座位上,像霜打的茄子。

  任树乐了:“这打击貌似有点大,他知道你是帮他找感觉么?”

  瞿燕庭说:“他不用知道。”

  不知不觉黄昏将至,剩下的两幕戏估计问题不大。瞿燕庭在人堆里待了一下午,不太舒服,想提前回酒店休息。

  他悄悄从后门离开,走廊上,见孙小剑抱着水壶和零食来回徘徊,活像等孙子放学的姥姥。

  到楼梯口拐弯,瞿燕庭下楼,正好剧务从一楼迎面上来。

  小张说:“瞿编,您走啊,叫司机了吗?”

  瞿燕庭“嗯一声,擦肩过去,下了两阶忽然停下。

  他叫住对方,小张忙问:“瞿编,您有什么吩咐?”

  瞿燕庭说:“陆文只带着经纪人?”

  小张回答:“对,他比较简约。”

  瞿燕庭想了想,想到那句“挨着您坐一定很爽”,想到那碗热腾腾的小米粥,也想到陆文和叶杉重合的剪影。

  他吩咐:“配一个剧组的助理给他,一直到他杀青。”

  第13章

  收工时天已经黑了。

  陆文被任树叫到监视器后,原片,一帧帧看自己的表演,感觉很神奇。他走神瞄一眼旁边的空椅子,不清楚瞿燕庭是什么时候走的。

  画面中,叶杉坐在最后的角落,放学很久了,教室中只剩他一个人。他渐渐停笔,双手捂住脸,闻着手掌和袖口的气味。

  任树说:“情绪推进得很自然,从麻木到自我厌弃,演出层次感了。”

  在演这一幕时,陆文想起瞿燕庭说他没人气、成绩烂、片酬低,想不自卑都难。

  最后一幕,叶杉冲进男生厕所,拧开水龙头洗手。他用力地反复冲洗,十指搓得发红,手背泛起一条条抓痕。

  陆文拍摄时没感觉,此时旁观,感觉这一幕戏似曾相识。

  不待他想起来,任树夸奖道:“不错,圆满完成任务。”

  陆文勉强地笑笑,他不擅长掩饰,情绪低落得一目了然。

  任树说:“小陆,别丧气,再优秀的演员也有ng的时候,你才多少经验?正常。”

  陆文好受一点:“谢谢任导包涵。”

  “别谢,下次演不好我还会训你。”任树道,“行了,有压力才有进步。你的领悟力很强,感觉找对了,你就能演好。”

  陆文本来觉得导演暴脾气,被瞿燕庭的温柔刀捅成马蜂窝后,对任树品出“铁汉柔情”的味道。他感激地说:“任导,我会努力的。”

  A组收工,所有人陆续离开教学楼,这破学校没一盏瓦数大的灯,四处昏黄黯淡。

  回到房车上,陆文换衣服,然后鼓捣着卸妆。他笨手笨脚,每次铺排一桌子卸妆棉,比做手术用的纱布还多。

  孙小剑靠着窗长吁短叹:“唉,这次是彻底把瞿编得罪了。”

  陆文听见一个“瞿”字,血压嗖地升高十个数,道:“别提那个男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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