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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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句现实的话,若煜亲王有心夺位,那还有何人能与之争锋。

  倒是刘炘对自己这个皇弟表示出了一如既往的热情和关怀,和太后一起,似要一次把几个月对煜亲王的思念都表现出来才好。

  又是好几个月不见,刘煜发现冀州皇帝的状态有些奇怪——看着还算精神,眼中却又藏着深深疲惫,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刘煜只能想到他这几个月怕是又做了什么,比如,用曾经拿来对付煜亲王和徐太后的办法,去对付更多的人,才终于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刘煜虽然不喜对方,但还不至于为了让小崽子能顺利成为自己的继承人而咒刘炘早死。

  只不过,他不能猜到,有多少人现在正盼着陛下确定一个继承人,然后就快点功成身退。

  早在宫宴之前,冀州皇帝就把煜亲王单独叫到宫中,很是仔细地询问了他这几个月在封地立阳的生活。

  “虽说以前你也曾去过北境一段时间,但大多时候还是留在京中,你这一去立阳,朕都有些不习惯了。”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你当初说,自己是守边之人,不该长留京中,但你这么想,有的人却不这么想,巴不得永生永世都不要离开天京,还有的人挖空了心思想要回来,真是片刻也等不及似的。”

  刘煜心里明白对方说的“巴不得”、“等不及”都指的是谁,却并没有接话。

  对于他来说,谁最后成功留在了天京,谁又败落而逃,关他什么事?

  冀州皇帝似乎知道对方不会接自己的话茬,所以也不在意,继续道:“这次回来,多住些时日,到开春再回去也不迟。”

  煜亲王却另有打算:“臣弟既已回立阳,在京中逗留,恐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想。”

  那些对皇位有想法的人,可不会希望煜亲王出尔反尔。

  刘炘看了一眼刘煜,突然笑道:“这么着急回去,难道是绥锦有人在等?”

  煜亲王微微抬头,十分镇定地回道:“臣弟的一切都在绥锦,自然归心似箭。”

  “好一个归心似箭……朕,太后,还有荃儿都在这里,竟然都留不住你?”

  刘炘心里清楚,他和徐太后在刘煜眼里恐怕还不如蒋家那个表弟在煜亲王心中重要,却故意这么说。

  他的话果然让刘煜眉头皱起,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却又不能说一句“你们是谁,你们算什么”。

  仿佛是天生不对付,这个家伙总能让他生出不快。

  大概是觉得气氛紧张了起来,刘炘换了轻松语气道:“你离京的时候,王府里那些侍从竟是一个都未带走,还陆续遣散了出去,堂堂煜亲王,身边没有伺候的人怎么行……朕这里有两个女官,看着还算得体,你带回绥锦去。”

  然而冀州皇帝的这一片心意,对方却并不领情。

  “臣弟身边一向无人,也不习惯有人。”

  “难不成你打算永远这样一个人?”刘炘想了想,问道:“那个简晓年还在你府里?你的魇症若是没有起色,要他何用?”

  “只有他,能让臣弟得夜夜安寝。”

  冀州皇帝闻言,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又自我否定了。

  ——孤傲冷峻如煜亲王,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大夫束住……简晓年就是再漂亮的人,也是个男人,根本不能为他传宗接代。

  如果这事是真的,刘炘觉得自己睡着也能笑醒过来。

  刘煜现在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封地,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动作频频……说到底刘炘也不希望他回来,所以按照惯例,说了些让他不快的话,也就打算“见好就收”,免得真把人招惹回来,他还要多分心思在煜亲王身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末了,他对刘煜提及了皇长子:“荃儿的身体越来越好了,将来有你在他身边看着,朕也放心。”

  这句话暗示的意思非常明显,但一切的前提都是皇长子能够活到那个岁数。

  刘煜脑海中浮现了那个身材瘦小的人影,那是一点都不像十几岁少年的刘荃,他和刘炘一样,整个人都透着不健康的气息。

  再想想自己府里那两个小崽子,虎形的时候就是小肥坨,恢复成人形虽然不圆了,但被晓年养得壮实得很,也一点都不像六岁的小子。

  曾经的皇长子众星捧月,而双星一出生就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只能躲躲藏藏,无人在意。

  如今看来,情况似乎截然不同了。

  第131章 思念

  当初双星出生, 随即就被徐太后和徐家盯上。

  对于他们来说,帝王迟迟不立后、不立太子,他跟沅嫔的两个儿子,自然是极大的威胁。

  徐太后在宫中多年, 杀伐果决, 根本不给双星活命的机会, 但她之所以能如此轻松地“除掉”双星,却不完全是因为徐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是皇帝对双星本身也有疑虑。

  小皇子出生的时候, 没有表现出冀州皇族的神武之力——它们是在煜亲王府待了一年, 才变成先祖返魂的样子, 而其生父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其实是有魂魄的。

  虽然皇族中不是没有长大好觉醒的情况,毕竟煜亲王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在刘炘看来,他们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魂魄。

  徐家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刘炘如果非要保住双星,势必要跟徐家翻脸, 若双星最后没有皇族神武, 对他来说得不偿失。

  所以刘炘才“退而求其次”, 不做任何抵抗地让刘煜带走了双生子, 任由其藏在了徐家伸不进去手的煜亲王府。

  他还顺便在徐家面前继续扮演自己软弱可欺、孤立无援的角色,打消了徐家因双星出生而产生的猜疑。

  冀州皇帝专门为他们取名为刘淼和刘焱,就是在暗示煜亲王,这两个孩子不会像刘荃和刘葵他们那样, 成为宗室承认的皇族……曾经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会如所有人希望的那样,永远不再出现在宫中。

  而他与两个儿子的父子之缘,时期断在了这一刻。

  于是,就在刘荃被众人视作珍宝般地长大时,小崽子则在煜亲王府,过着被皇叔无视、侍从也不敢亲近的“放养生活”。

  然后,它们遇到了会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甚至过上了连摄政王都羡慕的神仙日子。

  它们还小的时候,不仅可以上树、下水,满院子地到处窜,还有一堆兔子玩偶和香薰铜球,丢得煜亲王的榻上、屋里、院之中,随处可见,随手可玩。

  再后来它们竟然还有了一个长得像晓年的小白胖当弟(玩)弟(具),充分体验了为人兄长的乐趣(雾)。

  恐怕对普通人来说都未必能有的童年,它们只要用小爪爪牢牢抓住哥哥的衣襟就可以得到。

  刘煜自己也是先祖返魂,所以并不稀罕小崽子的有虎形。

  但被最喜欢的人抱在怀里的感觉,煜亲王体会得不深刻——毕竟它一个大脑袋就占满小大夫怀抱了……所以愈发羡慕小崽子有圆润的小身体。

  等它们恢复人形以后,白天有晓年和煜亲王亲自教他们读书识字。

  虽然它们启蒙了,但学起东西来并不算十分辛苦,有些以玩为主、以学为辅的意思,连写个大字,也有人考虑课业多不多、重不重。

  跟大多数冀州的孩童相比,他们的老师长得漂亮(划掉)温柔耐心,从来不打他们手板、不体罚、不用言语羞辱,顶多就轻轻拍拍它们的小屁股,还跟摸没两样。

  如果刘煜心里萌生某些“严父”念头,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胆量忤逆他们真正的一家之主。

  要不是晓年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该严厉的时候也绝不打破原则,刘煜还真怕他煜亲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变成两个小纨绔。

  而且跟大多孤家寡人的宫中皇族不同,它们连吃饭也有长辈陪伴。

  哪怕哥哥晓年不在家中,还有皇叔刘煜“奉命”看着它们,守着它们把奶糊和其它食物吃干净(其实这一步根本不用大人担心),然后还要陪着它们午憩。

  皇叔显然不能像哥哥晓年那样给它们哼点入眠的小调,只能用低沉的声音诵读三百千,送它们去见周公。

  偶有一家人一起睡午觉,身边有晓年的味道,还听得到他呼吸的声音,无论大喵还是小喵,连做梦都是美梦。

  刘煜离开立阳之前,小崽子得到了一个新技能,他们学会了包饺子……当然,是以人形学会的。

  因为孩子的这个新技能,晓年一高兴,煜亲王府的主院硬是吃了四、五天的饺子,而且几乎是一日三餐都这么吃。

  因为包了就不能浪费,但包得太难看又不好拿去给别人吃,所以只能叔叔和哥哥受累了。

  什么三鲜的,海鱼的,白菜的……虽然内馅是在换,但煜亲王还是吃够了,暗暗决定以后小厨房就不让他们进去了。

  不过,宫中珍馐和沾醋的饺子,刘煜现在想得紧的,是后者。

  当然,双星的童年与大多皇族的童年,最大的不同之处,除了日常的点滴,还有别的地方。

  当大部分皇族被困在一个地方的时候,它们却在短短两年间,被晓年抱着走过了冀州的大好河山,从皇城、京郊到北境,再到立阳……若有朝一日再去去西边,那就真是行了万里路了。

  即便是刘煜,幼年时期也是在皇城度过,可以想见它们现在有多自由。

  光看这一点,不要说被困在小书房的皇长子,就是放眼整个冀州,又有多少宗室贵族、富贵人家的孩子有这境遇。

  以后不出意外,他们还会继续这般幸福下去……继续像这样被哥哥和叔叔捧在手心里长大。

  虽然生无父母,但他们也许能耳濡目染地学会晓年的善良和真诚,继承刘煜的果敢和能力,还有他的王位和封地。

  刘煜没有当过父母,不知道别人家如何。

  他只能确定,除了皇位,它们得到了其他皇族有的东西,也得到了其他皇族没有的东西。

  至少,它们的成长永远会伴随着晓年和刘煜的期待,未来亦是如此。

  ……

  相反,生而不足的皇长子,曾经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子,到如今除了他的父皇还不愿放手、也不能放手,怕是不再受别人的任何期待。

  连他的亲外祖徐家都已经想方设法找起后路,只等皇帝和刘荃都不在了,他们好扶持新的傀儡坐上那个至尊的宝座,更何况是曾经把他当作帝王唯一的继承人而阿谀奉承的其他人?

  刘煜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看到这些人,看到这些事,心中会作何感想。

  但他的小大夫曾经说过,心病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疾病,能不能治得好,那还真得看命。

  命中好,则好;命中不好,那是决计好不起来的。

  这次进京,虽然表面上宫城里的一切都跟八、九个月前没什么区别,但刘煜却能凭本能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太后对皇长子更加温和,简直比晓年宠爱小崽子还要宠溺几分。

  但她对玦亲王的几个孙子,以及被烠郡王送进宫中的幼子也同样亲善,明明没有亲子亲孙,却俨然是一个儿孙满堂的老太太,享着天伦之乐。

  当初被太后这样“特别关照”的煜亲王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在徐太后召他去慈安宫的时候,见到了满屋子的皇族少年,也没有半分惊讶。

  待煜亲王跟太后请安之后,几个少年也依长幼秩序,由皇长子领着跟皇叔行礼。

  皇长子刘荃还不是太子,在先帝亲封的摄政王面前只是一个晚辈,所以即便他是皇帝亲子,也与其他人一般。

  “正说着他们在宫中淘气的事,正好阿煜你过来了,看他们老实不老实。”

  徐太后虽已是花甲之年,但保养极其得益,加之年轻的时候也曾芳华绝代,如今还留几分风韵。

  不过,在煜亲王看来,眼前的女人远没有晓年和他的叔母简吴氏美丽。

  那种美丽无关年龄、无关身份背景,是一种因为性格温婉善良又家庭幸福而由内自外散发的美好。

  有时候刘煜回想,就算是自己的母亲,也只有在面对他这个儿子的时候,才能露出那般轻松自在、眉目舒展的笑容。

  徐太后在几个少年面前关心煜亲王在立阳的生活,但刘煜的脑子里想的却是临行时在简家,叔母简吴氏借着跟晓年说话的时候叮嘱了他几句的场景。

  简吴氏说,天气冷,不可因为年轻、屋子里有暖炉就贪凉。

  刘煜现在就带着简吴氏亲手缝的护膝,晓年也有一对一模一样的,哪怕这个东西对于煜亲王来说确实没有多大作用,他也一直带着。

  他离开立阳才几天光景,思念之情已然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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