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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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的动作太慢了,开学典礼已经快要结束了,你直接在屋子里等着吧。”温文尔雅的书翁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牵着夜叉身上的水链往庭院内的一间屋子走去。

  “等、等等!不处死我吗?”

  书翁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后摇头道:“这里可是罗剎海的妖怪们修炼升华的圣地,好好接受琼琅大人的恩典吧。”

  “……”

  听到这句话,夜叉的心情却没有半分轻松,他总觉得,那女人又想出更稀奇古怪的点子来折磨他这个俘虏了。

  夜叉被迫坐在一个奇怪的四条腿的木板上,这物件他从来没见过。

  书翁见怪不怪地将水链固定在椅子上,令夜叉不得动弹,随后静坐在前方等待着琼琅等人的到来。

  “琼琅那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要杀要刮就给本大爷一个痛快!”

  话音消失,空气中白光一闪,夜叉立刻就感到自己的声音也被书翁封住了,只能恼怒地瞪着对方。

  片刻后,屋内齐刷刷涌入数只妖怪,他们其形各异,陆陆续续地入座在周围。

  “嘿!蛙先生,你看!他就是上次在岛上扫地结果摔了个狗啃泥的家伙!”一只短毛兔子坐在一只体型庞大的绿色青蛙背上,指着夜叉说道。   周围其他妖怪的目光也应声转来,打量着这个被囚禁在座位上的妖怪窃窃私语。

  “是他!上次打伤了边界好些妖怪呢!”

  “琼琅大人为什么会让他也入学啊?”

  房间里嗡嗡声不停地响起,夜叉的脸色也越来越臭,书翁皱起眉头,手指在案桌上敲了敲,房间里立刻鸦雀无声。

  下一秒,那个令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女人出现在了纸门前,身边还带着一个只到她肩膀处高的紫发少年。

  那个长相甚佳的少年目光有些冷而晦涩,藏着许多读不懂的情绪,循著书翁的指示坐到了夜叉身旁,却自始至终未曾看过他一眼。

  琼琅跟过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荒说道:“今后可要和大家好好相处啊。”

  “荒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荒点了点头,挺直身子坐在椅子上,双拳微微握紧。

  他会努力修炼,让琼琅满意,绝对不能再被抛弃了。

  注意到夜叉阴沉的脸色,琼琅眼神微瞇,解除了他声音的禁制。

  声音重获自由,夜叉立刻冲着她沉声怒喝道:“你这阴险狡诈的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招?敢不敢解开水链,本大爷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一出,屋子里鸦雀无声,所有妖怪都带着敌意和不满地怒视着夜叉。

  其中有一道视线,格外的渗人,就像是漆黑海底中最冰冷的海水,寒冷刺骨。

  夜叉的身形微微一顿,余光看向了他身旁的那个叫荒的少年。

  第6章 第一堂课

  “你是智障吗?”琼琅甩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放你捣乱?”

  “你这嚣张的家伙,还是闭起嘴来比较可爱。”她总算知道书翁为什么不让这货说话了。

  琼琅再度封印住了夜叉的声音,随后走到书翁面前低语了几句交代了些什么,然后端坐在侧面一个靠墙的椅子上旁观起来。

  幼儿园初开学,书翁第一次上任讲课,她这个做校长的怎么也得听课检查一番才行。

  为了容纳体型各异的妖怪,每间屋子都被建造的大而宽广,桌椅都是按照上辈子对学校的记忆那样建造的。然而还是有原型格外庞大的妖怪非常不适应,便各自缩小了身躯,乖乖地待在椅子或桌子上。

  山兔蹬着小短腿坐在椅子上,看着变成与它一样大小的蛙先生趴在桌子上,顿时眼睛一亮,伸出手去摆弄它。

  这个时代本还没有椅子,但琼琅总觉得在蒲团上坐久了会坐出难看的萝卜腿,就让椅子这种物件横空提早出世了。

  夜叉刚刚那气焰嚣张的模样显然已经引来了室内妖怪们的不满与敌视,如果不是考虑到琼琅就在旁边,他们早就按照老规矩上去将对方海扁一顿了。

  他身体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口,便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略显混乱的课堂中,书翁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说起了正事。

  “琼琅大人所建造幼儿园是为了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想必大家已经清楚了,我便也不再赘言。”

  妖怪们嗯嗯啊啊地响应着,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当然知道了,琼琅大人说我们罗剎海的妖怪,是最与众不同的!”

  琼琅说过会命令书翁教他们认字,以后他们就是文化妖了,是这片海域不一样的烟火,像隔壁荒川泽域里的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土包子根本没法和他们比。

  “没错,你们这些妖怪,有被琼琅大人救下来的,也有主动追随在大人身边的。但不管你们是怎么来到罗剎海的,既然选择成为这里的妖怪,就要遵守这里的秩序。”

  开学第一天,按照惯例都是要做一些思想教育的。

  “琼琅大人同我早已制定好了校规校训,今天第一堂课,你们就要把这些规矩都牢牢记住。”

  书翁掏出琼琅之前交给他的竹简,一字一句地认真念了起来。

  “不得擅自顶撞几位先生,不得在学园内打架斗殴,不得拉帮结派聚众闹事,违规者发放驻守边境七天。”

  “不许随地大小便,不许乱丢垃圾,不许随意抢夺他人食物,不许强占他人住所,违规者发放牢狱扫茅厕七天。”

  妖怪们大多带着天生的野性,礼数为何并不懂,管理起来也是很费精力的。

  罗剎海中的妖怪虽然仍有这类毛病,但比起其他领地的妖怪那物竞天择的残酷环境,只能算得上是小打小闹了,所以琼琅倒也没什么不满。

  她只是像调.教这些妖怪,起码方便整治统领一些,但并不代表她想把妖怪像人类那样去拘束驯化,妖怪与人类终究是不同的。

  “不准欺负罗剎海内的同伴,不准随意挑衅隔壁海域的其他妖怪,当同伴与外界妖怪发生冲突时,能和解就不动手,不能和解也不要轻易动手……”

  夜叉静坐在椅子上,心头暗自鄙夷琼琅,也就是没有实力的妖怪才会制定这么怂的规矩。

  说到这里,书翁顿了一顿,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才继续说道:“先摸清楚对方的实力和底细,如果背景不强硬,该下狠手不要心软。”

  “如果对方来头不小,不要轻易与对方起冲突以免使自己受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必要时刻该怂就怂,待回到罗剎海征结同伴以后再讨伐敌人。”

  这还勉强差不多,怂归怂,却也是一种圆滑的生存的方式。

  “切记,能以多欺少绝不单打独斗,能智取就不使用蛮力,能暗着来绝不明着干,耍赖皮不怕无耻,使诡计……使计谋不嫌多端。在智商上碾压对方,在气势上打倒对方。”

  或许是察觉到了琼琅写的不太合适,书翁反应极快地改了口。

  等等……后面这句话好像……

  夜叉眼神忍不住变得古怪了起来,这不是琼琅阴他所用的招数吗?

  “实在敌不过,危急时刻可以搬出琼琅大人的名号以作震慑,总而言之,罗剎海的妖怪,可以怂可以勇,但亏绝对不能吃!”

  “大人放心,我们罗剎海的妖怪,可以不要脸没有皮,亏绝对不能吃!”

  一屋子的妖怪高声附和着,同琼琅一起生活了长达二三十年的它们早就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

  唯有夜叉和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脸茫然,二人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不远处的琼琅一眼。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心思深沉,妖怪也是如此,夜叉如是想到。

  琼琅大人的姿态一如往昔那样娴静优雅,美的像是降临凡尘的神女,但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荒沉默不语。

  察觉到荒的眼神,琼琅丝毫不为所动。

  要知道,今日所述的校规校训只是一个开始,就算给荒树立的形象有些崩塌也无所谓,日后还会有更易颠覆三观的教学课,早晚都是要接受的。

  无耻无赖,猥.琐狡诈又如何,在生存面前,还需要考虑那么多吗?

  这是琼琅在这个世界摸滚打爬七十多年所总结出来的真谛之一。

  什么都可以做,但亏不能吃,她所付出的任何东西,温柔善良也好,责任守护也罢,并不都是不求回报的。

  她一直在主动给予,也只是因为另有所求,唯有某件事物……是不一样的。

  这一部分告一段落,书翁继续絮絮叨叨地念起来。

  “不得……”

  “不许……”

  “不准……”

  “否则发放……”

  这一长串话念下来,哪怕书翁的声音再清雅动听,夜叉也忍不住被念的一个头两个大。

  长久的岁月中,习惯了孤独与寂静,这样热闹的氛围是他所极不习惯的,还不如被关在牢狱之中自在。

  简直……受不了了!他现在只想一叉子把那白衫妖怪的嘴给堵上!

  “其次,一切校规皆为琼琅大人所制定,你们必须遵守,不容任何反驳与质疑。”

  “最后,如有成见,请将倒数第二条默念十遍。”

  直到正午,巨大的钟声响起,开学的第一天才算正式结束。

  钟声响起,厚重而悠远地传向水陆两界,一群又一群的妖怪立刻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奔向集市中撒欢。

  荒围绕着水陆两界的边缘之处踱步,遥看着热闹的集市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眼神悠远。

  原来,妖怪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吗?

  比他所生活过得人类世界更自由自在,却又并不像人类口中所讲述的那样残酷黑暗。

  想到自己今后就要在罗剎海中生活下去,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以令人接受呢,至少,有琼琅在这里。

  似乎是因为在绝望中被赐予一块浮木,他对琼琅总有一种莫名的依赖与信任。

  脑海中又响起入学前的昨晚,琼琅看望他时的一席谈话。

  “嗯……需要注意的就是这么多了,明天入学,荒不用担心,慢慢适应罗剎海的规矩就好了。”

  琼琅是因为他初来乍到,才特意找到他,向他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这份细心与温柔令荒心中有一份触动,慢慢放下了对琼琅的疏离和戒备,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琼琅大人为什么会救下我,对我这么温柔?”

  “嗯……可能是习惯了吧。”琼琅眉毛微挑,摸了摸下巴,“这里有很多妖怪都是被我捡来的,他们还很弱小的时候和你一样可怜兮兮呢。”

  “那……琼琅大人这样做,不会嫌弃弱者为累赘吗?”真的会有这么善良的妖怪存在吗?有些令人不可思议呢。

  “弱者啊……我曾经也是弱者走过来的呢。”琼琅微叹了口气,神情莫名地拍了拍他的头,“如果没有别人的善意,我也许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其实,我以前也是人类。”琼琅忽然小声地说道,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海啸真的太可怕了,所以看到那样的荒,无法不出手相救呢。”

  这个声音太过动人而温柔了,总会让人不知不觉地沉沦而卸下防备。

  心跳因这亲密的动作而漏掉一拍,荒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霞,他下意识地想垂下头,却记起了琼琅对他所说过的话,因而只是轻轻别开头将视线看向了一旁。

  “琼琅大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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