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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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撑着伞,并肩走在难得寂静的南央城。

  徐冉道:“顾二,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问吧,你问什么,我说什么。”

  徐冉还记着昨天中午的对话,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小过节’?”

  让别人入学第二天就找上门,肯定比我认错人严重百倍。

  顾雪绛摸摸鼻子:“好多年前的事儿了,他家有个不成器的弟弟,叫钟……哎呀叫什么我忘了,反正有一天,绿瑶跟我告状,说那人想强迫她,哭的特惨。我一听,这还得了,我就找去了啊,把他弟弟腿打断了,听说在家养了一个月。”

  徐冉问:“绿瑶是谁?你的亲眷?”

  若是为亲眷出头,无可厚非。

  “不,她是春花阁的一位清倌姑娘,琵琶弹得特别好。”

  “……”

  程千仞无语。

  徐冉没忍住:“你打断了人家的腿,连名字都没记住?”

  反倒把花楼姑娘记得清楚?

  顾雪绛一百个冤枉:“我当时年少轻狂,每年打断腿的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八个。身份年龄都差不多,连穿衣风格都一样,哪能个个记住?”

  程千仞觉得,这样说来,还真是有道理……

  个屁啊!

  第14章 湖主┃我们可能忘了一件事

  徐冉似乎想到什么,神色微变,试探道:“你该不会是那个……花间湖主?”

  时隔几年,顾雪绛再次听到别人送他的雅号,不觉得风雅,只觉得万分尴尬。

  “什么湖主,都是乱叫的。”

  徐冉彻底变色,停下脚步:“花间雪绛!”

  顾二露出快哭的表情:“姐姐,求你别这么叫。”

  程千仞没忍住笑出来,被人扒到中二时期黑历史,这种羞耻感堪比白日裸奔。

  花间湖主?什么鬼,玛丽苏男配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冉却笑不起来,对她而言,这也是她的黑历史。

  从前叔父在皇都当差,每年回来时,便给她讲皇都的奇闻逸事。

  鳞次栉比的高楼,三尺见方黑金石砖铺地的大道,包容而奔放的民风;权倾朝野,互相竞争而又彼此依存的四大贵姓一一揽剑朝歌,诗酒花间,钟鸣鼎食,白露横江。

  分别是朝歌家、花间家、钟家、白家,天子年岁渐老,他们把持军权与内政。

  深宅高门里流传出的骇人听闻的阴私,光鲜亮丽的王孙公子们闯下的荒唐祸事。

  还有王朝历史上最年轻的京畿禁卫军右副统领,花间雪绛。

  八岁入道,十五岁同辈之中再无敌手,御前钦点的官位。

  她叔父喝醉了酒,故事却讲得更好了:“皇都官道极宽,八辆马车并行绰绰有余,只是皇都贵人也多,你坐骈车,他就要乘驷盖,若遇上年轻气盛的王孙,都想走正中,谁也不让谁,再宽敞的车道也能堵死。”

  “只有右副统领不乘车坐轿,他骑一匹赤练马,远看就像天边一片红霞,可是眨眼间铁蹄烟尘就到你面前,那些达官贵人争相避退两旁,大道中央空出三丈宽,供他一骑绝尘而去。”

  皇都里有片淮金湖。湖边尽是怡红翠绿,舞榭歌台,湖上泊着画舫,雕梁画柱,花灯如星。河水也染了脂粉香。

  花间家二少爷是这里的名人,久而久之,朋友们便送他个雅号,花间湖主。

  他来这里夜宿,却是独住。他擅写词谱曲,教给姑娘们弹唱。姑娘们都敬爱他,若有兴致,他为她们写诗画像,若受了欺负,他替她们出头做主。

  他任职时,皇都风气一正,尤其是欺男霸女的事情,几乎看不到。

  徐冉那时年幼,听叔父讲完只觉这人好生威风,连安山王亲眷的子侄都敢打,行事看似荒唐,却有一套自己的章法,令人佩服。

  现在她看着因为手上拿伞,不得不以扭曲姿势点烟枪,却因为烟丝和火折子受潮,半天点不着的顾雪绛。一想到曾经佩服过这个人,就感到无边羞耻。

  幸好程千仞来自偏僻的东境,没机会听那些风流轶事,此刻最自在的就是他了。

  他问:“那你为什么改姓了?”

  顾二没好气地说:“我都被逐出家门了,家谱除名,以后就跟我娘姓。再说,你们不觉得花间雪绛这名字,听着就不对劲,特别的……酸腐吗?”

  徐冉:“说得好像‘顾雪绛’不酸腐一样。”

  程千仞真想说,爸爸再教你们一个词,gay里gay气。

  他忍住了。

  徐冉:“你以前得罪过那么多人,后来一定很不好过吧?”

  顾二终于点燃了烟,抽上一口又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还行吧,你看我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

  “你昨天就看见钟天瑜了,没想着避避风头?”

  “避或不避,他对我的怨恨都不会有丝毫减轻,只会因为我的退让变本加厉,既然如此,我为何要避?”

  “……好像有点道理。”

  “我驴你的,其实是避不过去,上赶着给他递消息的太多了。春波台的人,都爱看戏。”

  “……”

  程千仞想,明天就要收战书了,这俩不打算聊点正事吗?这么自信?

  他只好开口打断他们:“徐大,你有几成把握胜他?”

  没想到徐冉真的很自信:“两百成!我方才掷刀未尽全力,刀势余威就将他震出三步,真元太不扎实了,简直像是拿灵药堆出来的境界。看来四大贵姓里的人,也并非个个都有出息!”

  顾二解释道:“他若有出息,也不用来这里了。院建费可不是白交,恐怕是冲着学院唯一的院推名额来的。拿南渊学院做跳板,要进礼政司。”

  徐冉不明白:“院推?他不是进了青山院的武修吗?”

  学院每年有一个名额,推荐到三司之一任职,比普通晋升道路至少快十年。

  而武修一般不用院推,军部或大宗门来的强者,一眼就能看清你的底细。

  “院规里没有明文规定,说你院不能占院推名额。他进青山院,当然是因为你院规矩少。”

  程千仞对这事不怎么上心,他没有做大官的野望,成绩也只在中上。他们院要排到前三甲的人,才有资格争取院推。

  第一次听说时,还是因为林渡之去年进入了复议名单。或许是先生们想让他再多历练一年,名额最后给了春波台一位师兄。南山后院里疯传,今年一定会是他了。

  现在看来,这位南山榜首,可能会输给别人的院建费?

  学院是这世道难得的讲道理、讲规矩的地方,然而任何公平都是相对的,学院这次会怎么选呢?

  程千仞心里想着,嘴上把话题引回来:“虽说徐大有十足把握,还是要小心一点。顾二知道对方功法的路数吗?”

  一阵沉默,只有细雨敲击伞面的声音。

  半响,顾雪绛道:“我们可能忘了一件事。”

  “剑侍可以代表主人出战,如果是那位仆从,你有几成把握?”

  又是一阵沉默。

  徐冉极不确定的问道:“……一成?”

  程千仞被这变故吓傻了:“你们认真的?一成?不能再多点吗?!”

  那仆从看上去年龄很小,表情呆滞,我们看见的是同一个人吧!

  徐冉:“两成不能再多了。”

  “他今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给我很大压力,武者的直觉,如果他动,我会很危险……不然我们为什么要跟姓钟的磨一晚上嘴皮子?他都拔剑了!我肯定早去揍他了啊!”

  程千仞:“……”

  顾雪绛:“别慌,我来安排,现在两手准备。”

  “徐大,我今晚给你讲钟家功法与凛霜剑。程三,你可以准备点棉布,要好的。”

  程千仞被这种镇定感染,心想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湖主。能扛事。

  可他还是不解:“准备棉布干嘛?”

  “让逐流帮我做一副护膝吧,跪得舒服点。他不是经常给你补衣服吗,针线活应该不错啊……”

  第15章 谈钱┃‘搏声名’‘做圣贤’,不如谈钱

  顾雪绛心里也憋屈啊,从前这种小角色,他都不用正眼看的。现在却要如临大敌。

  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徐冉:“你真准备跪?”

  “当然不能那么利索,起码要让他觉得‘目的达到,心满意足’,跪也得跪得讲姿势、讲策略。”

  程千仞想,打生打死,输了要跪,赢了才挣三十两。

  这波血亏。

  “要不然战书别接了,我们直接让顾二去跪一跪?”

  徐冉:“不行,就算打不赢,也要让对方见点血,让别人知道我们不好惹,不然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欺到头上,我还怎么当老大?”

  ……好吧,赌上你老大的尊严。

  顾雪绛:“而且我们不是稳输,还是有机会赢的啊!”

  程千仞:“比如?”

  “那个剑侍明天吃早点噎死,或者拔剑前被雷劈中。”

  程千仞:“……”

  两成胜率不会是这么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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