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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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伯丰摇头:“你这还叫什么都没干?老司长问我家里种芋魁的事儿,听说你一个人种了快二亩地的芋魁,直跟我赞你,说如今这么勤快的人可少见得很了。你还种了麦子,这从前都没干过的活儿,你竟也跟着人一边看一边学地做到了……唉,我说这回歇课的时候,我就同你一起去。有什么活儿,我同你一块儿干!”

  灵素最怕方伯丰说这个了,赶紧道:“现在没什么活儿了啊,等下回活儿多的时候你再同我去。”

  方伯丰眯眯眼睛:“我怎么觉着你挺不乐意我去山上似的?”

  灵素叹口气道:“我力气大,也不怎么容易累,干起活儿来那边村里人都说吓人。你若去看了,到时候又要心疼我。实在我根本不累的,可你看着估计不信……”

  方伯丰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呆呢?”一把抱住她脑袋就是一通揉,灵素一边挣一边哼唧:“实话就是实话,哪里有呆不呆的……想骗人没骗好的才叫呆……”

  又说起开荒的事儿,灵素道:“你放心,那地方也快不起来,底下都是大块小块的石头,我先得把那些石头收拾了,再挑了泥铺上去。这就快不了,抽空做点做点,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种秋粮呢。”

  方伯丰赶紧道:“赶不上也不要紧,明年再说也不迟。如今都有廪给的,就算到时候我考了没过,找个活计养家户糊口也没什么难的。”

  灵素嘿嘿笑起来,心说到时候再叫你到山上看看,瞧你还认不认得那个驴粪蛋!如果那些树苗都能活下来的话……

  等方伯丰去学里了,她才往三凤楼去。刚到就让人给领到大师兄跟前了。

  大师兄看看她道:“我同师父在这里只是厨上做菜的,酒楼经营的事儿全不能插手。这回你能进来帮厨,也是师父开了口才成的。如今……酒楼掌柜的特地寻我说了,叫给你安排个轻省些的活计。你的刀工那日多少人都看见了,我想着让你进二厨房切菜配菜,你觉着成不成?”

  灵素赶紧点头,却又道:“可我一个月就来几天,一日在一日不在的,会不会有点乱?”

  大师兄道:“二厨房切的都不是当天要上桌的,都是这里自己做的各样腌菜酱菜,自己熬的调料。你还是一个月里来个五六天,若是二厨房有活儿就在二厨房,二厨房那日恰好没事,就再看。”

  灵素接着点头,又看大师兄,还没张嘴,大师兄就道:“没、有、工、钱!”

  灵素抽抽鼻子,大师兄忍了火道:“你不是认识山里的人?深山里的东西,不是里头的人轻易弄不到手的。你只在这上头稍稍下点功夫,不比几个工钱强?!”

  灵素刚想问哪些东西值钱,大师兄已经顾自去了。灵素叹口气,这大师兄人不错就是脾气不好,为人处世不太行,说话老不好好说完,走的时候也不晓得打声招呼……

  大师兄心里郁闷啊,自家师父开口叫进来的师妹,转眼来个外人到自己跟前给她求情来了。这叫什么事儿?谁跟谁近?谁同谁疏?虽则知道那掌柜的多半也是看中灵素不时弄来的稀奇食材了,到底心里不舒服,闹得自己被将了一军似的。

  本来还有心嘱咐几句“艺靠偷,学靠勤”等的话,只一看她那样儿,就懒得同她多说了!

  灵素在三凤楼干了几天,银锭桥底下河里来往船只上一筐筐的青碧桑叶不见了,渐渐成了一担担的雪白蚕茧。只这时候她可没空瞧热闹了,为啥?地里的麦子快熟了!

  她家的地因在堆岭后身,虽隔了一溜砂石地不至于背阴,却比堆岭前头的那些地要晚熟些时候。她也不闲着,只要目之所及有谁家在地里忙活的,她便不请自来地去帮忙。

  村里人见她这般热心,都同她亲近。她也趁着机会学了不少田里的事儿。有两个庄稼把式还特地绕到堆岭后头替她看看她家的地,告诉她:“你这里还要放几天才好。麦子都是‘九成割,十成收;十成割,一成丢’,不能等到熟透了,那容易掉粒儿。就得底下同中间的叶子都发脆,基梗还带着韧劲儿,这时候割最好。你这叶子都还差点意思,再等几天的好。”

  又看一回麦穗赞道:“你这小嫂子真是勤快人,又有把子力气,头一年的生地也叫你种出麦子来了,就很不错了。今年这一亩估摸着能收一石多。收了麦子就赶紧好好养养地,过俩月还能种上一波晚稻,足够一家子吃了。”

  灵素问道:“这中间俩月能不能再种点别的?”

  当中一个忙道:“小嫂子,这地同人一样,力气是有限度的。这一季麦子就费不少力了,可不能这么着急。该养还是得养养,留出一块做秧田,余下的种上马牙绿,到时候一翻一犁,都是肥料。可不能再想种旁的夺地力了,一个不好地力尽了,种啥都不长,可就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灵素赶紧点头道谢:“幸亏您告诉我,我就没种过地,什么也不太懂。”

  又问了一回糯稻的话,其中一个道:“你要种多少糯稻?”

  灵素道:“就一两亩的吧。”

  那个道:“那你就不用做糯稻的秧田了,今年我们家要种糯稻,到时候多做截秧田,你直接来挑秧担就成了。”

  灵素赶紧谢人家,那把式哈哈笑道:“就这一季你都帮咱们多少忙了,这算什么的,也值当谢!”

  灵素心里挺感动,之后帮人做活儿更勤谨了。

  结果,到她那地里的麦子快熟时候,来了许多人,对她道:“今儿半天我们就替你把这块田都撂倒咯!你只管把麦子担回去就成,那个谁也没你快!”

  这里的熟手,一人一天大概能割一亩多麦子,灵素那块月牙地,拢共也就五六亩,这一下来了十几号人,真是要不了半天功夫。她还想张罗饭,都给拦了,说一会儿还去别的地里忙活呢。

  灵素便一担担往山上挑麦子,一边挑,一边心里默默流泪:“你们如果不来,我一个来回就全给它收走了……现在连靴子也不能用,幸好我力气是真大……”

  果然只半天时间,这一块地就都割完了,灵素又挑了一瓮粥一瓮茶下山,另一边的箩里是大篮子装的肉馒头菜馒头,到了地头喊:“我都做得了的,过来吃了再走。这些吃着便当。”

  众人推辞不过,才围过来用饭,灵素给人盛粥倒茶递包子忙得不亦乐乎。那肉馒头是肉丁用酱炒过拌了点子笋丁香干丁做的馅儿,菜馒头里头是几样野菜同摊鸡蛋、木耳丝。这干活都是一大早起来过来的,忙活了大半天,这时候吃上热乎乎大包子,一咬满口酱香油香,都直喊过瘾。

  等众人用完饭又往各自地里忙活去了,灵素才收拾东西,顺便神识扫一扫地里把麦穗给“捡”了,——就没见有捡得这么干净的地过!

  接下来几日,她天天往山上去,一边看看自家的麦子在麦秆上养得差不多了,便直接都收了麦粒,再往高地上晾着晒去。另一边就各处地里帮忙去。同大家一起弯腰弓背拿着个镰刀割麦子,心里直叹:“你们还不如都让一让,哪块地该谁家的我都替你们收了得了,这个费劲!”也只好肚子里发发牢骚罢了。不过但凡有机会,她都宁可卖力气挑担,也不想割麦子。

  没几日,这边的地都割得差不多了。大多数人家都是种三季的,大麦、早稻、晚稻。像灵素这样种小麦的人家不多。收完麦子,就开始做秧田。这里种水稻,先都弄一小块田专门把稻秧育起来,再移栽到大田里谓之“插秧”。不过那都得等到暑天时节了,这会儿还早。

  等旁的收了麦子的人家开始扬场簸麦的时候,她就自个儿在灵境里用神识“扬场”。把一堆里头那些瘪子从大堆里分出来。这东西细小,且说起来都是麦子,可比把茧壳收走难多了。她只好慢慢来,先一小堆一小堆试着做,等轻松可完成了,再换大堆的。如此好几日,总算分完。

  最后一算,这五六亩地足收了六石多的小麦,合九百多斤。可把她高兴坏了,——这也没费什么事儿,就收了这许多粮食!不过看看旁人家的,一亩地都能收两石多,自己才及一半。神仙种地居然种不过凡人,真是……太丢仙了!

  这地里留了麦茬子,若耕地不深,不能都翻下去,到时候插秧的时候容易划了手。那麦茬子可利着呢。所以之前割麦子的时候,有的人家就是拔麦子的。灵素舍不得自家地里的土,还是用割的。等过了两日,自己往地里去一回,把麦茬子都收灵境里了,完了给运到后山上堆肥堆里,等着什么时候都给“化”了肥。

  她这里总算忙完了,行里也开始忙起来,这回是收生丝的。她见了这个,忽然惦记起自己漫山“养”着的野蚕来。便抽了空儿往山里头四处看去。结果发现就之前最初捡着茧子的地方,野蚕长得最好,没什么太大糟损。另外几处到这回所存都只近半,这可还没到吐丝的时候呢。果然这虫子们“野外生,大不易”啊!

  想想也知道,必定是各种鸟儿虫子也要以它们为食的,也是天道自然,她也没有多做什么。

  好容易忙完这一场,赶紧拿了新麦去磨了粉,在家做了新面面条子,又蒸了包子。还从自家山地上摘了些嫩蚕豆回来。嫩蚕豆剥出来,那颜色又绿又嫩,说不出来的好看。都不消别的,只油盐一炒加水略闷,就又鲜香又酥糯。她又剥了些豆瓣,同冬日里腌的野猪肉一块儿闷了鲜肉菜豆饭。

  方伯丰中午回来,一看灵素居然在家,还好大一桌子饭菜。笑道:“这是立夏尝新了?”

  灵素不解,方伯分告诉她,立夏时候吃蚕豆、樱桃、梅子,谓之尝新。还有从山里捋了南烛叶来,浸汁煮青精饭的,说是吃了可免“疰夏”。灵素懊恼道:“哎呀,我都不知道,这都错过了!”

  方伯丰笑道:“并不是非在立夏那一天吃的,如今咱们吃了也不算晚。再说了,你这阵子忙成什么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我这会儿还混沌着,怎么就真叫你在那块烂田畈里种出粮食来了?你这、你这得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弄出来的啊!”

  灵素忙笑道:“不费劲,不费劲。”又问,“那个南烛长什么样子?生在山上什么地方?”

  第88章 夜工钱

  就算嘴上再怎么说累,叫她停一天也难。第二天就跑去上林埭跟着村里人一同往山上去捋了“乌米饭”叶,还看用山上各种明明看着就是绿色的叶子染出五颜六色的糯米粉来,捏成小花狗小花猫,说是“暑狗儿”,吃了不疰夏。直叹学无止境,这做凡人的学问太大了。

  这两天老听着说“疰夏”,吃这个吃那个的都说是为了防着“疰夏”,便细问起来。村里人告诉她,这有些人一到暑天耐不得热,手心脚心终日火烫,人也没胃口没精神,就叫做“疰夏”。

  灵素心里一激灵,忽然发觉这进了春天,果然也是越来越暖和的,便问道:“咱们这里往后还更热呢?能多热?”

  刚卖出去一批茧子,正松宽两日的练婶子听她这话直乐:“你这外乡人也外得太厉害了!往后更热?那自然要热的呀!大暑小暑,上蒸下煮!还正是双抢的时候,年年都跟过阎王殿似的!要到七月流火,心宿西落,早晚才开始凉快起来呐。”

  灵素心里想着,难怪那位前辈说是“生灭阴阳流转”了,连这气候都是如此。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只不晓得能热到什么程度,得好好体味一回这个轮回,下年才好更妥善安排起来。

  等几个人一起把乌饭叶都从枝子上捋下来收拾干净,灵素正打算要回县里去。一个邻居的大嫂子走来道:“素姐儿走没走?”

  一看灵素还在,高兴道:“正好赶上!我可爬不动你家那山,那河上架的树干子,看着都怕要滑下去!”说着话递给灵素一张折起来的纸,道:“今儿我们家的去小河滩问船的事儿,老里长叫带给你的。说镇上的大印已经敲上了,你拿回去交县里就成了。”

  这是灵素在草荡浦开荒地的事儿。她倒想把收进灵境里的那些地就这么“咣”一下子铺排好,可到底也只能想想。如今只一头往灵境里收大小石头块,另一头把收进来的地最底下的土先拿出来铺在已经整理好的地块上。如此一寸一尺地,这多少时候了,也没整妥半亩地呢。周边村民偶尔听她说起,十分惊讶,直夸她能干。

  老里长听说了这事儿,特地过来看了一回,告诉她先把试开荒的文书交上去,省得麻烦。这文书上要说清楚什么人在哪里开荒,进展如何等话,这草荡浦归小河滩管,老里长便揽了这事儿。没想到这才几日,老里长就已经办妥了叫人给她拿过来了。灵素心里挺感动。

  那个拿了文书来的嫂子又对灵素道:“素姐儿你在县里住着,听没听说要开河的事儿?”

  灵素略一寻思,想着她问的大概就是之前几日说的要把几处河浦打通的事儿,便把自青嫂和方伯丰那里听来的话照样说了一遍,几个村人都大喜:“那可太好了!咱们前头若是能通了镇上,往后做什么都便当了!”

  另一个便问灵素:“县里离这里挺老远吧?你都坐什么来回的?”

  灵素含糊道:“坐车走大路就远,从小路田埂上抄近路也还成。”

  练婶子道:“她家不是上头有房子嘛,晚了就住下了。我看有几日挺早就在这里干活了,想是没回县里去。”

  灵素听了越发想要在山上盖个像样的房子,只是一时还顾不上这事。

  要走的时候,练婶子忽然又叫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妹子,我听说县里如今在卖什么新式的缫车,不知道真假。我们这里平常也没人去县里,去镇上的都少。你看你要是方便,能不能替我问问……”

  灵素自然都答应了。

  晚上问了方伯丰,因不是农务司这边的事儿,他也不十分清楚,只好第二天去看看再说。又告诉灵素,“你们明天得上工,贴出通知来了。”

  灵素答应一声,又笑道:“七娘又要骂人了。直说如今活儿多了工钱不涨,不叫个事儿!”

  方伯丰算了算道:“也是啊,你们这阵子真是没少上工。这才半个月,比往常一个月的日子还多。”

  灵素道:“都是生丝、丝绵什么的,还有熟丝和一些不知道怎么染出来的丝线。七娘说那几样颜色只咱们县有,旁的地方都没那手艺。一样的虫吐出来的丝,这些泡过颜色的就要贵许多倍呢!你说人的眼睛咋怎么好哄呢?”

  方伯分笑道:“人不就是为了眼耳鼻舌活着么,哪样不好哄,你想想去三凤楼吃饭的人。”

  灵素不由得点点头:“也是啊。你知道我卖给他们的蚕蛹,他们卖多钱一盘?三钱银子!我一斤才卖他们两百文!这一斤他们起码能炒三四盘。咱们上回吃一回席,一个人也只合三钱银子吧?这还不是我师父做的呢,若是我师父出手,估摸着一两银子一盘也不定够不够……你说得对,这人的舌头也挺好哄的。”

  方伯丰听着也觉稀奇,细想想忍不住摇头:“还真吃那个啊!我瞧着都……”

  灵素笑道:“没那口福吧?你若爱吃我自给你炒,不比我师兄手艺差。”

  方伯丰赶紧摇头:“不了不了,我就吃点蚕豆豌豆什么的挺好。”

  第二日上工,从来精神头十足的七娘有点儿蔫蔫的,灵素往她边上一坐,问她:“你病了?”

  七娘抬头看看她,有气无力地道:“没有,就是有点儿累。”

  细问了,才知道县里坊业司接了州府的文令,有一种新的缫车要趁蚕桑季卖给蚕户们。前两日放到百杂行开卖,一架只卖二百文。七娘去看人演示了一回,就买了一架。这两日在家里缫丝,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今天上工就有些撑不住。

  那个之前说要在县里养蚕的廪生娘子姓绍,这会儿听了她们两个人的话便笑道:“那缫丝看着容易,实在里头许多讲究。茧要煮水,水不能太热,要蟹眼沸才好。丝抽了出来,最好能‘出水干’,这就得一边用炭盆烤着。这个火候也得讲究。我在家时,都是我同我娘、我妹三个人一块儿,一个管火,一个添水,一个摇车。有时候赶急了,还得通宵达旦地干,累得到后来看东西都带重影儿!”

  七娘听她搭话,便索性请教起来。灵素在边上听着各样热闹,心想果然还是我的神识好用啊。只这时候才有点自己是神仙的意思。

  另一头齐翠儿又过来问:“七娘,你干这个,挣不挣钱啊?”

  七娘今天连气也生不大动了:“还不知道,这才两天,都没上手,说什么钱不钱的。”

  齐翠儿听了撇撇嘴,不问了。

  中午散了各自回家吃饭,灵素同七娘走一路,劝她道:“那个既不挣钱,又挺累人,还不如就算了吧。”全然方伯丰劝她的口气。

  七娘笑了一声道:“怎么不挣钱?不挣钱我这么上赶着受累是为什么去的?!我就是不爱搭理她。一说上半句,就不知道又要怎么刨根问底了。没眼力劲儿!我同你说,这活儿很干得过。刚下来的鲜茧子现在是一百文一斤,生丝是一百文一两,大约三斤茧子能出一斤丝,你算算,是不是挺划得来的?”

  灵素道:“我还当你真不挣钱呢,还这么累。”

  七娘笑道:“就是因为挣钱,才这么累!一百文一两是细丝的价儿,粗丝就到不了了,大概只一半的价钱。那细丝一天大概能缫二三两,粗丝一天能缫五两,十两为一车,这就半车了。若是晚上干晚点儿,两天就赚这儿一个月的工钱了!这能不着急么,都是钱呐!你如今只看去吧,但凡家里有地方,能得点空闲的,都干这个呢。”

  灵素听了她的话,一路上留意了一下,还真是看到不少家在缫丝。连自家隔壁的苏梅儿姑嫂俩都刚买了缫车回来,眼看着也打算赚这夜工钱。

  到家要吃饭,等半天方伯丰也没回来,她自己下午还得上工去,也不好再等下去,匆匆扒了一碗饭,给方伯丰热上饭菜,便又出来。想起练婶子托付的事儿,想必就是这个缫车了。赶着上工前,往行里卖缫车的地方去了。刚付了钱买了一架,说好下工了来取,就见陈月娘同齐翠儿几个也往这边来了。

  远远看见打了招呼,她也不等她们过来,便顾自往行里做工的地方去了。

  一时下晌的活儿又开始了,齐翠儿问灵素:“素姐儿你也买那缫车,也打算试试?可不晓得挣不挣钱呢。”

  灵素道:“我不是给自己买的,是有人托我带的。”

  绍娘子叫她们带起来了,笑道:“我也坐不住了,一会儿我也买一个家去。”

  青嫂笑道:“你们要买就赶紧吧,这会儿是衙门里贴钱叫你们买呢。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那脚踩的,又是四个轴的,才二百钱!哪里寻这样好事去!”

  七娘忽然道:“青嫂您老人家不买它百八十台?到时候往外一卖,一台挣它一钱银子,也十好几两呢,还不费什么力气。”

  青嫂瞪她一眼:“你是想叫我丢了这差事啊?出的什么馊主意!转眼端阳就到了,到时候端阳梦一做,还不得吓出个好歹来!”

  七娘听了哈哈直笑,灵素忙问:“什么梦?”

  七娘讲给她听:“说是端阳节到遇仙湖边上走一回,晚上回来就会做梦。这一年做了好事善事的人就得美梦,做了恶事坏事的人就做噩梦,听说还有实在太坏的人,一梦给吓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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