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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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废话。我不可能冒着被你偷拍到纳维星区内部情况的风险让你进入纳维,在我们降落陆地之前,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第十八章 痛处

  钟晏仔细看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怀疑道:“你开玩笑的吧?”

  艾德里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看我像吗?”

  这张办公桌很高,钟晏坐在上面,难得可以平视艾德里安,他一脸难以置信,咬字过分清楚地说:“我不会在你的办公室里脱掉我的衣服。”

  “这个的办公室是舰上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我够给你面子了。”艾德里安失去了耐心,“不脱是吧?”

  他一把拽过钟晏的衣领,开始扯他的扣子,钟晏下意识地后退,他正坐在一张大办公桌上,这一退直接躺在了办公桌上,艾德里安不肯罢休地跟着一步跨上去,一手控制住钟晏正在拼命推拒他的双手,一手揪住对方看上去很是考究昂贵的衬衫,粗暴地直接扯开,一个扣子在他的暴力撕扯下崩了出去,在地板上敲出一串清脆的撞击声。

  “等等!等一下!”钟晏推了两下没有推动,很快意识到和艾德里安拼武力是一个愚蠢至极的选择,他满脸通红地喊道:“我、我自己脱!”

  艾德里安躬身压在他身上,确认道:“真的吗?你现在愿意脱了?”

  钟晏瞪了他一眼,“真的!下去!”

  艾德里安下去了。钟晏重新坐起来,把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整理好,刚才那一番挣扎导致他现在还在气息不稳地微微喘着,反观艾德里安,气息一丝不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抱臂站在一边。

  钟晏盯着他看了又看,仿佛不认识他了,喃喃道:“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现在哪样?”

  “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

  钟晏有点语无伦次,但艾德里安当然知道他“以前”是怎么样的。

  以前他恨不能把钟晏捧在手心里,别说磕着碰着了,就是钟晏咳嗽一声他都要问上几句,什么时候对他这么不假辞色,一言不合直接上手过。

  艾德里安说:“因为现在不是以前了。”

  钟晏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张了张口,但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艾德里安看着他的神情,感觉到仿佛有人在他心里的那块岩浆地上浇了一把油。

  他厉声问:“你委屈什么?!”

  “我没有。”钟晏说,迅速偏过头,不肯再看他了。

  艾德里安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哭。”

  “我没有要哭!”

  钟晏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看到他狼狈的一面,他越是否认,艾德里安越是要提。

  “校庆那天你哭成那样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说来,七年不见,你也变了。怎么,这个哭戏是当了议员以后新练的吗?怎么没见你在公众面前演出过呢?”

  他话音还没落,钟晏抄起桌上的杯子砸了过去。他的准头不行,艾德里安脚步都没动,轻轻偏了一下头,杯子“砰”的一声砸碎在他耳边的墙壁上。

  那个一直冷静自持的钟晏发火了。艾德里安感到一阵快意,尤自不肯放过这个能让对方难堪的点,继续道:“你现在胆子变得这么小吗?我最近见你,你怎么好像次次都能哭出来,刚才被星盗劫持是不是也偷偷哭过了?”

  钟晏的脸上像是覆了一层寒霜,他冷冷道:“简直不可理喻,被星盗劫持有什么好哭的?”

  也是,艾德里安刚才混入星盗飞船大厅里,看见被上百个凶神恶煞的星盗层层围住的钟晏时,对方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惊慌的神色,更不要提眼泪了。

  那他上一次在塔楼的楼道里为什么哭了?难道自己比上百个凶神恶煞的星盗还要吓人吗?

  艾德里安阴郁地想着,开口道:“这个杯子三十六万。半个月内赔给我。”

  “我的衬衫扣子四十万。四万的零头就不必补了。”钟晏平复了一下呼吸,一手拢着已经没有扣子的衬衫,勉强正回了话题:“脱了我穿什么?”

  艾德里安也意识到他们再吵下去飞船就要降落了,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运动外套脱下来扔给钟晏。

  他今天没有穿军装,也不知道是出门匆忙没顾得上换,还是特意穿的便服,好混进星盗船的时候不那么扎眼。

  钟晏抓起那件运动外套,他都不需要往自己身上比划,“你的衣服太大了。”

  这不是钟晏第一次穿艾德里安的衣服。学府星冬天的时候,他们走在一起,钟晏怕冷,艾德里安经常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穿。艾德里安喜欢买宽松款的衣服,他体格高大,钟晏比他矮半个头不说,还瘦,他的上衣套在钟晏身上能生生给穿成一件长款大衣。

  但现在他可不准备去帮对方解决合身不合身的问题。

  “要么你光着也行。”

  钟晏现在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他飞快地收回了手把外套护在自己怀里,好像生怕艾德里安又反悔。

  钟晏说:“那你出去,我换衣服。”

  艾德里安挑眉道:“虽然是临时的,但这是我办公室。”

  “我知道,那又怎么了?”

  “我,最大反人工智能武装组织的最高指挥官,你,人工智能的直系下属。你要求我把你单独放在我的办公室里?你想的倒美。”

  “你的办公虚拟屏难道没有开屏密码吗?”

  “你猜到密码怎么办?我可不准备冒这个风险。”

  “我猜……”钟晏重复道,气得停下来缓了一口气,觉得对方已经在无理取闹了,“我猜你的密码?我怎么猜?它还能是我生日吗?”

  艾德里安呼吸一滞。这句话踩中了他的痛点,他真的用钟晏的生日当过自己个人终端的开屏密码。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连费恩他都没有说过,因为总觉得有些矫情,改开屏密码,好像是那些小女生才会做的事。

  钟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击中了他毫无防备的地方,但他稳住了神情,坚决不让对方看出端倪。

  “好歹当了这么久的官了,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我就是不想让你单独待在这,就好像把单独小偷留在上锁的箱子边上,我觉得隔应。”

  钟晏脸上因为先前挣扎带出来的一点红晕都退了个干净,已经沉寂多年的愤怒和屈辱从他的少年时代呼啸而来,几乎要从他眼底翻涌而出,他闭上了眼,好几个呼吸之后,他才说:“那你转过去。”

  “钟晏,你真以为我在跟你闹着玩呢?”艾德里安冷笑道,“你身上有隐蔽性极强的摄录装置,我懒得调高精尖仪器过来排查,让你换掉衣服是最简单的办法,你现在要我别看你换衣服的过程?那换衣服有什么意义?”

  钟晏在圆桌会议上说这个提议的时候,只觉得这有助于增加议案通过的成功率,绝对没有想到会把自己逼到这个境地。而且更加让人欲哭无泪的是……

  “这件衣服上真的没有!在我的正装上……”钟晏只恨自己当时怎么没再说详细点,只说了衣服,却没说哪件衣服。他本来只是想让艾德里安警惕飞船上的探测装置,谁能想到还没到纳维那艘飞船就被星盗劫走了,现在已经被纳维军区名正言顺地接管了。

  飞船解决了,艾德里安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对他的所有衣服如临大敌。

  “在正装的袖扣里,有一个普通安检检查不出来的微型摄像头,但是用最高规格的探测仪是有反应的!你们可以去我房间搜,就在我的衣柜——”

  “你这辈子没机会穿那件正装了,我何必跟它较劲?我只要看着你把这件脱了就可以了。”

  钟晏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艾德里安其实一开始也觉得这件衣服多半没问题,只不过是保险起见,但现在他几乎觉得自己是不是中彩了,难道这衣服上真有什么秘密装置,钟晏死活不愿意当着他的面脱下来?

  “你去叫别人来看着我换。随便谁!只要不是你!随便谁都……”

  钟晏还没说完,只听桌上的内部通讯器响了。

  艾德里安上前接起来:“说。”

  通讯器那边的人道:“指挥官,我们进入白盾星领空了,驾驶舱让我来问,是否准备降落?”

  “降落。”

  “是。”

  艾德里安把通讯器扔回桌上,通讯器砸在桌面上,又反弹起,掉在了地上,但两人谁也没管它。

  “你听见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动手。”

  钟晏看着他,眼里慢慢染上了绝望的自暴自弃,艾德里安越来越疑惑——不就是个偷拍装置要被扔了,至于吗?

  “无所谓,我脱就是。反正在你心里我已经不堪到底了,不差这么点小事。”

  什么不堪?什么小事?

  艾德里安觉得事情好像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让他心底浮上了些不安。钟晏没再拖延,解开了所有的扣子,等他把衣服掀开时,艾德里安上前一步攥住了他试图遮挡的手。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根本不能相信他看见了什么,他几乎不受控制地用手摸上去,凹凸不平的手感告诉他,此刻他眼见的,确实为实。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在钟晏的心脏下方,肋骨的位置,有密集的疤痕,这些疤痕歪斜扭曲,看上去已经年代久远,但仍然能够轻易看出来它们组成的那个词。

  “小偷”。

  第十九章 烙印

  钟晏推开了艾德里安的手,动作飞快地把自己的衬衫脱了,穿上艾德里安的外套。他想要拉上外套的拉链,但越着急越拉不上,艾德里安看不下去了,粗暴地扯过来替他拉上了。

  等他拉好,钟晏再次推开他的手,想要跳下桌子,艾德里安像一堵墙一样站在他面前。

  钟晏伸手去推他,纹丝不动,只好开口道:“衣服换好了,让开,我要下去。”

  艾德里安问:“那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都不关你的事。让开!”

  艾德里安不仅没有让开,反而制住了钟晏一直试图推开他的手,警告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要是敢踢我就完了,你可以试试。”

  艾德里安贴着办公桌站着,他的腿和钟晏的腿交错在一起,原本钟晏的确实可以轻易地抬腿就用坚硬的膝盖顶到站在他身前的男人最脆弱的位置,从而摆脱这个受制于人的处境,但这个口头恐吓很有效,钟晏想了想对方现在喜怒无常的性子,还是忍住了,试图晓之以理:“你现在怎么老是用暴力解决问题?暴力是不能服人的,你……你先放开我……”

  “这里不是首都星,暴力是可以服人的。欢迎来到纳维,议员。”艾德里安道,见他暂时没有挣扎的意思了,松开了他的手,但没有后退,仍旧气势逼人地站在他身前,“所以,那是怎么回事?”

  钟晏与他对视,久久的沉默。然后他说:“关你什么事?我们不是朋友了。”

  “在纳维星区,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没有疑义。说。”

  钟晏垂下眼,他看出来了,今天艾德里安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不会放过他的。七年不见,这个男人早就不是在学校象牙塔里的模样,他已经是一方霸主,强硬而且说一不二。

  “我还在读义务教育的时候,跟一个学长起了冲突,他的几个朋友用美工刀刻的。就这样。”

  “什么冲突?”

  “和我一届有个大老板的女儿,长得很漂亮,那个学长想追。”钟晏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事,“我一直是年级的第一名,长得不算差,那女孩儿看上我了,我没答应,那女孩儿气哭了,学长找了人替她出气。公共浴室的更衣室,没有监控。”

  艾德里安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想象那个场景,压下滔天的怒火继续问道:“嗯。为什么是这两个字?”

  “哦,那是另一个故事了。”钟晏笑了一下,眼里却没有笑意,“你记得我告诉过你关于我的第一任养父母的事吗?”

  “女的怀孕了把你退回去那个?”

  “对。他们当时为了面子上好看,顺便还编了个故事,在后面的十年里,这是孤儿院里最受欢迎的一个故事了,以至于那个学长去孤儿院打听我的时候,不少孩子争先恐后地讲给他听这个故事。”

  艾德里安已经猜到了,“他们说,你偷了东西……”

  “是。其实长大一点,开始明白事理之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难想明白,不过事实如何根本不重要,那个孤儿院……”钟晏轻轻笑了一声,“我出生的那个星区本来就不发达,孤儿院还在一个四线小星球上,管理和制度都没有那么规范,很多时候是纯靠人脉办事。院长和工作人员一个比一个势利,在他们手底下长大的孩子又能好到哪去?那里出来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好人,包括我。”

  “那学长的家境很好——哦,当然不能跟你比,不是一个级别的。他家在我们那个小星球上是能数得上号的。被他教训了只能忍了,要是闹出来,我恐怕学都上不下去。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这不算最严重的,只不过这件事留下了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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