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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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阿遥尚在兴奋中。

  这是她进宫以来受到的第一次挑战,而且第一次的时候就对上皇后。皇后啊,这可是六宫之主,马上她就可以告皇后的状了。想想就觉得刺激。

  这一次,应该算是她赢了吧。

  阿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会儿眉开眼笑地得瑟着,一会儿捂着嘴巴面色诡异。映雪和秋霜两个跟着后头很是担心,生怕姑娘自己把自己怎么了。

  也是阿遥想得太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萧翎脸上的不正常。不过即便她注意到了兴许也不会所想,因为萧翎在阿遥心里,一直都是喜怒不定。

  行了片刻,阿遥被萧翎带着去了太极殿。

  阿遥这边去了太极殿,永宁宫这头却是气氛凝重。底下的宫人看着皇后娘娘的样子,实在不敢上前劝说。

  她们服侍娘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娘娘这般被打脸,估计娘娘心里也受不住吧。

  赵子裕早就不想在宫里待着了,自从萧翎过来了之后,他就想着要回家。早知道这俩人这么可怕,他是绝对不回来挑唆的。

  赵子裕犹犹豫豫了好久,本来看姑母的脸色不大好不太敢上去说,可是他又实在想回家,这殿内的气氛,他也确实承受不住了。故而等了好久,他终究还是上前了。

  “姑,姑母。”

  皇后勉强缓和了些脸色,问道:“裕儿,怎么了?”

  赵子裕有些克制不住,嗓子眼里还待着哭音:“姑母,裕儿想回家,您送裕儿回家吧。”

  皇后苍白一笑:“裕儿啊,不是姑母不让你回家。看他们这阵势,怕是待会儿还有事啊。”

  赵子裕听得半懂不懂,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听出来了,那就是他现在回不了家。

  “裕儿不必担心,无论如何,姑母都会护着你的。”皇后摸着他的脸安慰道。

  赵子裕觉得他并没有被安慰道。

  说来,皇后心中也不忿,也忧心。明明今儿叫嘉宁县主过来,不为其他,只为了让她给侄子道声歉,认个错。人是她出手打的,若是连声歉也不道,她皇后的面子往哪儿搁。

  一开始,她真的只是这么想啊。可为什么后来就变成这样了呢?皇后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儿,最后还是将错处归到阿遥身上,都是因为她那不屑的姿态,彻底惹恼子自己。若是阿遥能早点认错,便没有这么多事端了。

  皇后久居宫中,已经许久未曾如今日一般恼火了。

  焦躁中,太极殿的德公公还是过来了。德公公向来有权势,亦得皇上宠信,不过面对皇后,德公公还是留三分颜面的。

  德公公行了礼,笑着请皇后和赵子裕去皇上那儿说会儿话。

  事情闹成现在这样,果真连皇上也出面了。此时,皇后心里竟然隐隐有些落定之感,也没有再忧心太过了。

  皇上一直宠着成王,眼下这护短的做派,才是应该的。人呐,总是这样,局中糊涂,事外清醒,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也不外如是。

  她整了整衣衫,立马又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了。

  赵子裕跟在皇后身边,同她一道上了凤辇。路上,赵子裕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愁着脸。虽说他姑父人还不错,可是那到底是皇上啊,赵子裕自认为自个儿没胆子招惹皇上。

  皇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裕儿,注意仪态。”

  赵子裕不得不挺直了背,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便是之后到了皇上跟前,赵子裕也还保持着老实的模样,半点不敢露出纨绔苗头来。

  皇上瞅着这乌龟一样缩手缩脚的赵小公子,不禁摇头。这孩子真没教好,也不晓得赵家人是怎么带孩子的。

  皇上不动声色地将赵子裕唤到身边来,语气和缓,一如慈祥的长辈,问道:“裕儿啊,告诉朕,你同嘉宁县主到底事怎么一回事?”

  虽说皇上被阿遥磨着答应了要给她找回面子,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听一听另一个的说话。毕竟他是一个公正无私的皇帝么。

  赵子裕有几分羞赧,并不言语。

  这样,落在这些人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不说话是因为心虚吧。皇上叹了一口气:“裕儿,你可知错了?”

  赵子裕又不说话,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错。本来应该是没有的,但是被皇上这么一问,好像又有了。赵子裕颇为苦恼,眉头皱地像两条毛毛虫似的。

  皇上不忍看他这傻样,别过了头。俄顷,他道:“罢了,你年纪也小,犯错了不碍什么,下回注意点就是了。”

  赵子裕茫然地点点头:“皇上您真好。”

  皇上哈哈地笑两声,简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夸奖了。赵家这孩子,有点意思啊。

  皇后看着脸都气青了,她费尽心机是为了给谁讨公道。到头来,苦主却先认了错。她的侄子,不可能这么蠢。

  “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裕儿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嘉宁县主她人小,有时候冒失了一点,不过她没有坏心眼,也是个好孩子。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们俩都差不多大,没准这次过后还能交个朋友。往后裕儿多护着她一点,莫要欺负她。”

  “裕儿知道了。”

  “乖。”皇上拍拍他的肩膀,又道:“你留在宫里已经多时了,朕这就派人送你回家吧。免得回得晚了,你家里人担忧。”

  赵子赶紧地抬头,感动道:“多谢皇上。”

  他总算可以回家了。

  赵子裕乐呵呵地被德公公带下去,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一眼他姑母的眼色,走得很是干脆。待赵子裕和德公公走了之后,殿中只剩下帝后二人。

  皇上将目光转向皇后,眼中渐渐失望:“皇后啊,你是不是对朕不满?”

  皇后猛地抬头,吃惊地看着皇上,连自己什么时候跪在地上都未发觉。

  “皇上,您说这话,是在剜妾身的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皇上是不会和赵子裕这个小孩儿计较的,但是皇后就不一定了。

  ☆、惩罚

  皇上和皇后是少年夫妻, 若是放到寻常的皇子身上,该是一段相互扶持、相敬如宾的过往。

  不过可惜, 即便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 那也与一般皇子不一样的。皇上有先皇护着,有先皇给他留下的重臣保驾护航, 一路扶摇直上, 与皇后自然不存在什么扶持不扶持一说。加之皇上这人,虽重感情, 可重的是亲情,男欢女爱, 甚少放在心上。

  故而, 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 算起来也没什么太深的感情可言。皇上对皇后,除了尊敬还是尊敬。以前他也曾信任过皇后,可是自打阿翎出了那等事, 他心里也存了疙瘩。

  说他迁怒也好,说他不讲理也罢, 总归皇上是觉得这宫里的妃子,当真没有几个是清白的。

  皇上注视着跪在地上,哭地梨花带雨的皇后, 叹息道:“阿遥的县主封号是朕给的,她进宫读书是太后要求的,这才读了几天,你就要给她脸色瞧, 你是看不惯太后,还是看不惯朕呢?”

  皇后面色戚戚:“皇上冤枉啊,妾身岂敢有这等心思。”

  怕皇上不信,皇后又解释道:“今儿是裕儿哭着跑进来,妾身问了才知道他前些日子被嘉宁县主给打了。妾身是存了私心,想给娘家侄儿找回面子,可是也没有想把嘉宁县主怎么样啊。”

  “阿遥说,你不仅要下懿旨夺了范家婆媳的诰命,还说她当街殴打皇亲国戚,该以死罪论处,这可是真的?”

  皇后心头暗恨,那什么县主,果真是个搅事儿精。她在宫里这么多年,还头一次被人这样明晃晃地告到皇上面前来,还告地这样理直气壮。

  她怎么不说,是她在长乐宫里撒泼,还撞飞了长乐宫的宫人呢?

  皇后抬起头,又急又忧,忙道:“皇上,您听妾身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皇上不悦地蹙了眉,加重了语气再次问道:“朕问你,你可说过这样的话?”

  “妾身,妾身确实说过,可那也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嘉宁县主,并非是妾身本意。”

  皇后急切地解释,皇上却不信。这么多年,皇后是什么性子皇上还不了解么,说是端庄贤惠,不过是在宫里没有人与她争锋罢了。四妃倒是身份不低,无奈没有实权,连太后也站在皇后这边,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皇后,这是被供奉地没了分寸了。

  皇上本不欲算细账,可是到现在也不得不提了:“皇后啊,你这是当别人都是傻子呢。这些年,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朕不说,不是朕不知道,而是不想浪费时间在你那点小心思上面。”

  “若是你那些把戏只放在后宫之中,尚且不算什么,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通过赵家干涉朝政,皇后,你是觉得天底下除了你都是蠢蛋吗,你怎么不干脆弄一出垂帘听政,叫朕也下台算了!”

  皇后脸上青白变幻,深知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让皇上降了火气。皇后知道皇上是个心软的,便立即伏在地上:“皇上息怒,妾身知罪。”

  皇上面色稍微好看些,坐下来道:“呵,没有糊涂到底,朕以为你还要狡辩一会儿呢。”

  皇后苦笑道:“皇上面前,妾身哪里还敢狡辩。”

  “现在乖觉了?”

  那当初干什么去了,皇上觉得皇后真是愚不可及。想他这般聪明,怎么有个这么愚钝的妻子。看来,都是先皇的错,皇上出神地想着。

  皇后垂下了手:“皇上,妾身不过是一介女眷,眼光狭隘,原先犯的错,不过是念着娘家想要娘家好一些,这才做了不该做的事,惹得皇上生厌了。如今皇上既已经点出,妾身再狡辩也无用。更可况,这本就是妾身的不是。”

  皇后不傻,只是先前狂妄了,如今被这么一吓,整个人都清醒了,不过在须臾间就想好了对策,将姿态放得极低。

  “皇上,您若是降妾身的罪,妾身亦无话可说。只盼着皇上不要牵连妾身的家人,他们有过,皆是因为妾身;也请皇上不要牵连六皇子,毕竟,毕竟她是妾身唯一的孩子了。他是妾身的命根子,妾身,见不得他受苦。”

  皇后曾经还有一个嫡长子,可惜早夭了,这一直是帝后二人避而不谈的事。

  皇后说着,两行清泪缓缓滑下,似有无尽悔恨。她纵使已年华不在,可做出这样的姿态出来,仍旧有几分惹人怜惜。

  皇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算了,你好生约束自己,约束赵家人吧。此前种种,只要别人不提,朕也就当作不知道了。”

  皇后心一揪,难不成,还有别的人会提?

  “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朕知道你还有什么小动作了,知道?”

  皇后立即回神,恭敬道:“皇上放心,妾身知道了。”

  “另外,德妃和贤妃两个,朕瞧着都是不错的。以后就让她们帮着协理六宫吧,也好给皇后分担一些事物。”

  “皇上!”皇后大惊,这么些年,皇上从未落过她的面子,这宫权,也一直在她手上握着。现下叫她吐出来,她如何情愿。

  皇上无动于衷地反问道:“怎么了?”

  皇后不知怎么说,许久,皇上轻笑出声,带着点胁迫的味道:“不愿意?”

  皇后咽了一口气:“怎么会,皇上英明。”

  “行了,后头的事你来安排,朕就不插手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先下去吧。”皇上抬了抬手,皇上这才起身,不知不觉间,腿已经跪麻了。

  简简单单几乎话,就分了皇后的权。皇后心知,今儿过去后,宫里的格局便又不同了。德妃和贤妃,那可都是有子嗣有野心的。

  自入宫之后,皇后还是头一次跪这么久,一时间不习惯踉跄了两下。她本盼着皇上能看到过来扶一下,岂料皇上吩咐完了就低头做事了,连看都没有多看皇后一眼。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失望是假的。想转身走,忽然又记起了一件事,便停了下来,朝皇上道:“皇上,妾身还有一件事忘了提。”

  “何事?”

  “方才在长乐宫的时候,妾身似乎听到嘉宁县主说到了令牌的事。难不成,皇上您真的给了她随意行走的令牌?”

  皇上摸了摸短须,胖胖的脸上没有半点不自然,道:“是朕给的。”

  “皇上,那令牌何其珍贵。嘉宁县主不过是个孩童,哪里能说给就给,这传出去了,岂不是寒了众人的心?”

  皇上摆着手:“这令牌还有许多,放在朕这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给人用。嘉宁一向懂事,不会乱用令牌的。再说了,只要不传出去便没事。这事,知道的也就只有五个人。”

  皇上饱含深意地望了皇后一眼:“你便是那第五个。”

  皇后听懂了,所以心里更不舒服。她挤出一丝笑意:“皇上放心,这事传不出去的。”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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