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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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了想,扭头冲苏嘉遇确认了一遍:“你再好好想想,谢戈他有没有把长命锁还给你?”

  “没有。”苏嘉遇的眼睛黑白分明,说的斩钉截铁。

  “你他妈放屁。”谢戈大声爆了句粗口,满脸阴鹜地瞪着他,漆黑的眸底压抑着深沉的怒火:“你自己丢了东西别冤枉我。”

  “我没有。”苏嘉遇不像小时候那样怕谢戈了,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对谢戈也有所了解,谢戈是凶狠好斗,可他一遇到秦穆,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

  “操你妈的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东西。”

  谢戈撸了撸袖子,刚上前一步,秦穆就挡在了苏嘉遇的面前,“都是兄弟,别动手。”

  “谁跟他是兄弟。”谢戈往地上吐了口痰,黑黝黝的瞳仁跟黑洞似的盯着秦穆,放慢了语速赌咒发誓般一字一顿地道:“如果我拿了他的长命锁,那我就不得好死!”

  听他说出这么严重的毒誓,秦穆心底的天平摇摇晃晃的,始终不知道该偏向哪一方。

  果果从来没有说过谎话,再说他也没理由说谎,但看谢戈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果果说把长命锁给了谢戈,谢戈说还给了果果,他们两人中肯定有一个说的是错的,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秦穆抬头,看向谢戈:“你是什么时候把长命锁还给果果的?”

  谢戈眉心皱成了小山丘,“我妈叫我回来,我走之前就把东西放他口袋了。”

  “阿姨她看到了吗?”

  “没有。”

  可东西确确实实不见了,果果也说谢戈没把长命锁还给他,秦穆不想怀疑谢戈,可在果果跟谢戈之间一定要选择一个的话,他还是选择相信果果,毕竟长命锁是果果最重要的东西,果果不可能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于是秦穆犹豫了几秒,缓缓跟谢戈道:“要不你再找找,东西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的。”

  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瞪着秦穆,谢戈极慢极慢地眨了眨眼,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眸里的色泽变深,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盯着秦穆,后者在这样的盯视下有些不敢对视,正要将眼睛移开,却听谢戈阴郁森冷地出声:“你不相信我?”

  秦穆张了张嘴:“我……没有。”

  “你就是不相信我!”谢戈扯了扯嘴角,笑容在他脸上咧开,在暮色下竟透着冷酷跟残狞的气息。

  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秦穆知道,他不应该怀疑谢戈,可是果果的长命锁是他找到亲生父母的钥匙,而他只是想帮果果找到唯一的希望而已。

  “谢戈,我……不是不相信你。”

  “够了。”谢戈低呵了一声,转身背对着秦穆,挺的笔直的背脊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骄傲,只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失望跟寂寥,“我以为你跟别人是不一样。”

  第23章 爱我你怕了吗

  说完这话,伴随着砰的一声,谢戈瘦削的背影很快隐没在了门口。

  门内隐约传来谢凤兰尖细的嗓音:“关个门能不能轻点。”

  “别烦我。”

  谢戈大声吼了一句,屋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秦穆收回视线,转头看了果果一眼,暮色下,果果一直默默地盯着脚尖,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果果尖尖的下巴跟紧抿的嘴角。他能明白果果此刻的心情,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这些年来,为了不让苏父苏母知道果果还有儿时的记忆,果果一直把对亲生父母的思念压在心底,只有实在熬不住的时候,果果才会跑来跟他悄悄倾诉心事。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果果已经很少跟他提起那些残存在记忆里的往事了,他越来越乖巧,也越来越懂事,秦穆有时候也会怀念那个会缩在他怀里哭鼻子的果果。

  可人总要学着长大,他跟果果都在成长。

  秦穆相信现在的果果一定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可能出现的结果,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帮他抚平被风吹乱的头发,“现在天晚了,叔叔阿姨该等着急了,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男孩儿低着头,没说话。

  秦穆挠了挠头,努力耐下心,小心翼翼地轻哄道:“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去找找好不好?到时候光线好说不定就能找到了。”说这话的时候秦穆心底其实没报什么希望,他只是不希望果果继续待在这里吹冷风。

  “如果没有找到呢?”

  果果抬起小脸,面色消沉低落,往日缀满星星的眸中流淌着一道暗河,这一刻的果果不再是那个水晶般易碎的孩子,老沉静默的让秦穆觉得有些陌生。他愣了愣,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定睛瞧去,果果眼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霭,透着迷茫跟虚无。

  秦穆用力抓紧了他的手,“一定能够找到的。”他语气坚定,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是在说服他自己。

  把果果送回家后,秦穆并没有直接回自己家,双腿有意识地在外面晃荡着,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又重新来到了谢戈的家门口。

  此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眼前这家小小的发廊熄了灯,黑压压一片,只有门口的一只简陋的白炽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谢戈倔强阴厉的眼神从他脑海中闪过,像是在控诉他些什么,秦穆心忽然窒了窒,他没有不相信谢戈,他相信谢戈跟果果说的都是真话,只是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会不会是谢戈把长命锁还给果果了,离开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了链子,然后长命锁阴差阳错又到了谢戈身上呢?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况且他跟果果把他们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只有谢戈家里没有找过。

  秦穆心底清楚,没有去谢戈家里找一圈,他还是不能安心。

  可他若是跟谢戈提出这个要求,以他对谢戈的了解,他们之间的友情势必会受到影响。

  就在秦穆在原地纠结跟迟疑的时候,少年清亮的声音穿透窗户灌入了他的耳里,“你怎么又来了?”

  秦穆循声望去,隔着透明的玻璃,他模糊地看到谢戈站在了窗前,面容隐藏了阴影里,使得秦穆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见鬼,谢戈站在那里多久了?秦穆张了张嘴,往常十分爽快的他在这会儿居然变得磨蹭起来,“我来是想……”

  “苏嘉遇呢?”

  见谢戈提起果果,秦穆马上回:“哦,他回去了。”

  谢戈没再说话。

  早在秦穆在他家门口徘徊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他了,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就开口,不过是想看看秦穆到底要在门口磨蹭多久。真是,不就是来道歉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嘴角漾开浅浅笑弧,幸而有夜色的遮挡没有表现得十分明显,谢戈故意冷冰冰地开口:“你等等。”

  秦穆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谢戈已经把门拉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眼睛状似随意地四处乱瞟,谢戈就是没有直接跟秦穆对视。

  秦穆误以为谢戈猜到了他的来意,安静了几秒,才道:“那啥,你现在方便吗?我……想去你家找找果果的长命锁……”

  这话还没完整地说完,谢戈便睁大眼睛瞪向秦穆,“你他妈还是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想确认一下。”秦穆不由加重了语气。

  他不是好脾气的人,所有的耐心都用在奶奶跟果果身上了,至于谢戈,性格跟杂草一样顽强,也不需要自己小心翼翼地哄着。

  如果说之前谢戈还在烦恼要不要跟谢凤兰离开这里的话,那这一刻他已经不需要烦恼了,因为这里压根就没有值得他留下并且也想要他留下的人!

  眼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暖意也消失了,谢戈的心彻底冷却了下去。

  “现在太晚了,你想找的话,那你明天再过来吧。”

  也许是彻底心灰意冷了,他的声音竟重新归于平静。

  这种平静让秦穆觉得有些不安,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谢戈背对秦穆。他觉得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他根本不应该为了那虚无的温暖而靠近秦穆,在秦穆心里,苏嘉遇比他重要的多。他看人一向很准,从头到尾就没有觉得苏嘉遇单纯,这次的事情更是佐证了他的判断。

  “你真的没事吗?”

  耳边传来秦穆略带担忧的声音。秦穆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破坏了跟谢戈的之间的友情。

  “没事。”

  摇了摇头,拉开门,谢戈目光落到了地面,被牙齿压的泛白的嘴唇微张:“秦穆。”

  “嗯?”

  “再见。”

  忽略心底的那一丝古怪,秦穆以为谢戈已经不生气了,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冲着谢戈的背影挥了挥手:“那明天见。”

  明天见,呵,他们不用再见了。

  只是到底还是不放心秦穆,谢戈在踏进房门之前,留下了一句话:“你别傻的对苏嘉遇掏心掏肺,你可以觉得我是黑的,苏嘉遇未见得就比我白。”

  秦穆听到这话,不赞同地摇头:“这是你对果果的偏见。”

  哎,这都过了八年了,谢戈跟果果之间的矛盾怎么还没化解啊,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秦穆觉得改天应该找时间让他们两人好好谈一谈,把该有的不该有的误会好好解释清楚。

  隔天,秦穆去找苏嘉遇的时候,十三岁的少年低着头不敢看他,面上一副犯了错的表情。秦穆本来是想让他跟自己一起去找谢戈,看他这幅模样,以为他还在为长命锁丢了的事情而自责,便开口安慰道:“我昨天跟谢戈说了,谢戈答应让我们今天去他家找找看。”

  “……不用了。”

  “怎么了?”秦穆微愣。

  苏嘉遇把插在兜里的手掏出,掌心摊开,那块丢失的长命锁正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金光璀璨。

  “你从哪里找到的?”秦穆十分惊喜地问道。

  少年掀开长长的眼睫,长睫下,澄澈清透的瞳仁里染上了少许的愧疚跟不安,“我昨晚洗澡的时候,在厕所旁边的垃圾桶里找到的,我想应该是不小心从衣服口袋里掉进去的。”

  秦穆点点头,终是松了一口气:“找到就好。”

  苏嘉遇一脸自责:“小哥哥,我误会谢戈哥哥了。”

  既然长命锁被果果自己找到了,那他们昨晚去找谢戈问话的事儿就做的不对了。他知道谢戈的自尊心一向很强,一想到谢戈昨晚背对着自己的孤单身影,秦穆就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个称职的老大。

  “果果,我们现在就去找谢戈道歉吧?”

  错了就是错了,秦穆不会给自己找借口。

  虽然他自认为相信谢戈,但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潜意识里有没有对谢戈有过怀疑。

  “嗯。”

  苏嘉遇轻轻点头,澄澈分明的双眸默默地注视着秦穆,只见秦穆眉心微皱,脸上没有流露出怪他的意思,黝黑清亮的眸里只有满满的自责跟懊恼。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啊。

  他敛下眸,轻轻扯了扯秦穆的手,对上秦穆看过来的目光,他轻声道:“这次是我冤枉谢戈哥哥了,我一会儿会跟谢戈哥哥好好道歉的。”

  “好。”秦穆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果果是个好孩子。”

  然而等到来到谢戈的家门口,面对着却是人去楼空的景象,风呼啦啦地吹,把门上的那把大锁吹的咚咚作响。谢凤兰的这家发廊白天常年开着门,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用这样厚重的铁锁把门锁上。

  秦穆站在门外,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他想起了谢戈昨晚跟他的那句道别,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子吧?

  怀着侥幸的心理,他叫住了路过的村名,“李叔叔,你知道谢戈在家吗?”

  “你不知道吗,谢凤兰带着他儿子离开安平村了。”

  秦穆神色一僵,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那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别等了,他们不会回来喽。”李老大爷挑着扁担走远了,只有苍老的声音遥遥飘散在了空气中,“走了也好,走了,安平村就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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