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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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来得巧,刚好在门口遇见了事件的主人公之一。不过彼时他不知道这生得极为清俊的翩翩公子竟然就是那位奉天的林先生。

  他刚在小厮的搀扶下下了黄包车,就见忠信饭庄前停了一辆小轿车。小轿车不是人人都能开得起的,起码像福爷这样身家的人就是买不起的。好在福爷心宽,再爱的还是一口吃的,他只是多看了两眼。就见从车里走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着洋人的白衬衫和西装裤的青年,一张脸白得让人疑心是打了粉。天热得很,不像他这种胖的人,一脑门子的汗水,人家脸上愣是清清爽爽。

  “准是哪家锦衣玉食的公子哥。”

  “这是北平哪位人家的爷啊,面生得很。”门口不止福爷一人,还有其他人,见着这么一个鹤立鸡群的美人公子,私下里嘀嘀咕咕。

  福爷还想继续盯着看,他不知道自己神态有多猥琐,只想寻出他脸上的汗滴去了哪。此时。青年似有所感,忽然转头瞥来,那清清凌凌的目光似一汪冬九天里的冷泉,三伏的天儿,福爷硬生生打了一个激灵,冻得他赶紧把眼光收回来,不敢再盯着人看。

  青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令人惊讶的是,从刚才就候在门口不知道在等谁的忠信饭庄大掌柜见着这青年,竟然格外热情的迎了上去,他身边的一堆人也跟在他那双大长腿后往前走。

  福爷走得近,耳朵又好使,便听到那向来不假于色的掌柜几乎是有些讨好地对青年说道:“先生,我家主子让您放心,食材和厨具都检查过了,保证不出什么纰漏,这会是一场最公平公正的比赛。比赛还没开始,请随我到厢房等候。”

  青年身边个子略矮的男子代替他的主子感谢寒暄了一番。一行人便拐了个弯,到后头去了。

  福爷心下遗憾,不过相对于美人,还是美食对他的诱惑力大一些,他加快步伐进了早就定好的二楼包厢——这可是观看角度非常好的位子,然后叫来伙计一连点了忠信饭庄的新菜品“十里荷塘”并其他不下十个菜才心满意足放下菜单,虽然“十里荷塘”这道菜当日输给了汇贤堂,但是在福爷看来,论滋味还是它更胜一筹。一口吃掉一个“绿莲蓬”,再饮上一口碧螺春,美哉!

  段方源踩着时间到了忠信饭庄,这一次是二掌柜出门去迎的人,二掌柜是个“实诚”的人,笑着直言大掌柜有贵客招待。忠信饭庄上次比赛被汇贤堂阴了没处说去,自然不会给死对头什么好脸色。

  段方源虽然心下恼怒,但到底没发作,毕竟让人看了,有小题大做之嫌疑。当然他本来就是心眼极小的人,若是宽容大方,就不会因为一则小小的不如人传言就要跟有凤来居杠上。两人皆是笑里藏刀。

  二掌柜将人送到休息的厢房便走了。等到无人了,他的两个徒弟当即愤愤不平:“这忠信饭庄是何态度!他们的大师傅不过是师父您的手下败将,此番举动怕是输不起哼!”

  那日的庖厨比试是段方源心里的一根刺,忠信饭庄的主厨虽然是个半路出家的,但是手艺却是十分了得,自从换了这位主厨,愣是把汇贤堂的客人都抢走了大半。汇贤堂的掌柜为了拿下那甲一等的名次夺回客人,私底下还是借了他师父的名号从中做了些手脚,这些他都知道,但是默许了。但他本人非常自大,认为最后还是自己的八宝饭味道征服了评委。

  不过听弟子提及还是当即呵斥:“好了!这还在外头呢,仔细着说话。”这两个徒弟厨艺天分不怎样,但胜在听话,对他崇拜至极,当初他便是看重了这两点才收的徒,但现在却是有些恼怒他们的看不懂脸色了。

  “你们听好了,无论如何,今日咱汇贤堂一定要赢了那姓林的小子,你们也听亲王府的管家说了吧,唯有赢了这一场比试,汇贤堂便能承办宫里的成年宴!”

  两个徒弟立即附和:“以师父的本事,赢那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只怕是手到擒来。”

  段方源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汇贤堂,一定会在我的手中,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师父定会将他的独门刀工传授于我。”

  “商会那边打过招呼了吗?”段方源又谨慎地问道。他的师父是商会的会董之一,即便是会长,也会卖他个面子。

  徒弟之一有些迟疑:“师父,商会会长和其他会董虽然将考核的题目透给了我们,但是其他的便未再说了。我想着,对付一个小青年,确实没有这个打点的必要,便没再追问下去。”

  虽然上头有人施压,让商会的人这次不能在评审中动什么大手脚,但早已养尊处优且非常排外的北平饮食商会虽然收起了手脚,但是动动口这种小动作还是可以做的,漏题就是他们给自己人开的后门。

  会场的段方源不知怎的,忽然心生隐隐的不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是他又觉得是自己最近太过劳累才导致的疑神疑鬼,很快的,他就说服自己,志得意满地上了台。

  铜锣一敲,比试开始——

  第113章 癸丑年小暑·比赛中

  比试时间设在上午九时, 整场比试分三个回合,首先是刀工、后是揭秘设置了最大悬念的抽选题目环节, 最后是参考了洋人的饭后甜点。大概持续一个时辰, 结束的时候刚好是正午, 这时候那些看饿了的食客们恰好可以就近在忠信饭庄吃饭,个别幸运的还可以收到两位厨师今日比试的成品。

  跟上次洋人举办的北平庖厨比试一样, 此次比试场外也有庄家设了注,毫无疑问, 目前独占鳌头的是北平第一饭庄汇贤堂,有凤来居的赔率最高, 是一比五。当然也有个别剑走偏锋看到了这样悬殊的赔率, 压了奉天的有凤来居, 打算庄家通吃。

  还未开场前的会场内观众席闹哄哄的, 若是仔细听了,就能发现这大半人都是在讨论那有凤来居的林老板是何许人。

  “据说林老板极为年轻, 也不知道手上有没有点真功夫。现在的年轻人啊, 办事不见有什么本领, 但就是嘴上功夫了得,实际上啊,一点都不牢靠。”说这话的人摇了摇头, 大有倚老卖老的架势。

  旁边的青年人听了,笑着讥讽:“那不知道这位上了年纪的先生知不知道, 您口中这位年轻人, 他是美国麻省理工和康奈尔两个大学的博士, 回国后还改良成功了新式的粮种呢?哦,对了,厨艺不过是他的爱好,听闻他在音乐、戏剧上也颇有造诣,同梨园’岚后‘原小岚是密友。不知这位先生是拿了哪个大学的文凭?如今在哪高就?又有何成就?”

  方才那出口的中年人此刻被他这一通话怼得老脸通红,尴尬都不足以道出他的丑态。偏生这位出口讽刺的年轻人便是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顶撞,此刻连个屁也不敢放,收拾了东西便趁着青年人不注意的时候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旁边的人顿时哄堂大笑,纷纷对那出口的青年人道:“不愧是常大少!厉害!”还有人大着胆子好奇问道:“常大少方才说的一番话可是真的?这位林先生来头竟然这么大?”

  有人道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后,众人无论是坐得近些的还是远处的,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打算听那常大少是何说法。

  被人围着的青年人自然就是常宴西。这两家饭店的比试在京城闹得还挺大的,向来是半个吃食玩乐专家的常大少自然也有所耳闻。于是今日的观众席众人便又见到了许久未单独出来吃喝玩乐——实则是被母亲逼着陪表妹的常大少。

  常宴西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听到这一问,神情谐谑道:“本大少说的还能有假,更多的爷还没说出来呢。林先生厉害着呢,别有眼不识泰山,还自以为是地夸夸其谈。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有什么资格,嗤!”他这话可以说是大开地图炮,照他说的那位林先生的履历,在场的还真没哪个人能够够得上资格评论人家的。能够整天都想着玩乐的人,哪会去关注报纸上粮食品种的事情啊,可以说,这些人中就没几个是知道林葳蕤这些事的。

  众人得到了确定的答案,面上惊叹,实则心下无不抓狂:好好的一个大才子,不好好地去干一番大事业,到这来参加厨艺比赛是作甚啊!!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是说了君子远庖厨的吗?听闻他的厨艺还是皇帝都赞赏的程度……

  人比人得气煞人。

  无论众人在比试开始前,接受了怎样的一番暴风洗礼,此刻走上台的林葳蕤是不知道的。比试的主持是汇贤堂的大掌柜,前面一开始汇贤堂的段方源已经率先上台了。他穿着一身中式立领白色长袍子,领子上还有金线绣的汇贤堂三个字,四十出头,身材微微有些发福。或许是易动怒的缘故,眉间的纹路十分明显,不笑的时候,瞧着有些阴郁。

  他先是发表了一番欢迎有凤来居入驻北平城的言论,又仗着自己年龄比林葳蕤大了近两轮,隐隐有指点后辈的姿态。

  对面的小宝瞧他那笑面藏刀的假惺惺样,小声嘟囔了一声:“道貌岸然。”

  赛台上的林葳蕤长身玉立,五官精致,若不是面容太过年轻,在身高和气势上就很有冠军相。他倒是毫无波动,懒懒站着的大少爷只是在段方源看来的时候,回敬了一个看你表演的漫不经心的眼神。这眼神实在有些轻蔑,让对面站着的段方源都没了方才脸上挂着的假笑。

  林葳蕤:这才对嘛,不会笑就别笑,笑得那么难看,伤眼睛。

  忠信饭庄的大掌柜在东家的特意吩咐下,也算是了解了这位爷的脾性,废话不多说,就宣布了比试开始。

  “第一项——比刀。”这是所有人都事先知道的环节,“一个特殊要求是:主要食材限定只能是豆腐。时间限定两刻钟。”他拿起面前摆着的小棒,轻轻地敲了敲钟以示开始,旁边便有人将沙漏倒着放过来。

  除了豆腐,段方源毫不犹豫地选定了其他食材,一锅上好高汤,一份枸杞等,显然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

  小宝看了对面,低声对大少道:“看来对面想做菊花豆腐羹。大少我们要做什么?”小宝左想右想,觉得大概还有一道难度还配得上自家少爷的文思豆腐可做。谁知林葳蕤却是看了看对面,嘴角微微一扬,“不急,我们也做菊花豆腐。”

  “这样会不会太过冒险?”菊花豆腐是一道专门考校厨子刀工功底的菜肴,没个五六年的专门练习是切不出细如发丝的菊花豆腐的。段方源若是没有这点功底,那也做不到在汇贤堂这样的顶级饭庄做主厨。小宝担心他们选了一样的菜式,作为后来者会减分。

  段方源也是这么想的,林葳蕤年纪轻轻,又是读书人,左右刀工是断然不会超过他的,他索性将难度拔到最高,打算一举拿下第一回合。

  林葳蕤却是一点不急,他叫来了看台下的一个伙计,吩咐了几句,才慢悠悠道:“就做这个。你把高汤盛一碗我尝尝看。”小宝见大少半点不着急,也安下心来,赶紧照做。反正大少总有办法。

  林葳蕤用筷子沾了一点汤放进嘴里吮了一下,皱眉:“这汤过浓了,不适合用来做菊花豆腐。”菊花豆腐是一道清汤菜,汤底除了要清澈外,味道也不能太过浓郁。这汤虽然看着挺清的,但是一尝就有问题了。

  “可是时间只有两刻钟,我们自己重新熬来不及吧?”

  林葳蕤斜撇他一眼,“谁说要重新做了?我调调看,将就着用吧。”

  台下的观众早已议论纷纷,“这林老板怎么还不开始呢?瞧他们拿的东西,像是要做同样的菜色啊。”

  “咦?他捣鼓汤做什么?这汤不是饭庄提供好的吗?”林葳蕤往早就熬好的高汤里扔了一些东西,又开了火重新煮。

  “诶,这会子煮汤,时间会不会来不及?”

  “不会是想不到要做什么吧。毕竟汇贤堂一开始就拿出了看家本领,要超越他这道菊花豆腐,确实有点难。有凤来居在菜式上首先就失去了优势。”

  就连评审团也觉不出他这是在搞哪一出。

  不过若是这有凤来居这边怯了场那便更好了,一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老谋深算的眼神。

  “这下好了,可不是吾等偏袒,若有凤来居技不如人而输了,那位爷也不能责怪吾等。”

  评委有八人,所以起码要做八碗菊花豆腐羹。眼见对面已经切好了四块豆腐,雪白的豆腐在清水里绽放成千丝万瓣的菊花盛开状,二楼开着窗户和观众席坐得较高的观众纷纷发出惊叹的声音。

  对这样的技艺,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从前他们可是只管吃,哪会去后厨看看这菜是怎么做出来的。观众们的惊呼赞叹显得汇贤堂对面还没开始的有凤来居便有些不敌了。

  这时,林葳蕤要的东西终于来了,那是一条平白无奇的白色绸带,众人一时不明所以,就见他拿过绸带完完全全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这是……要盲切?”评委席出现了一声惊呼。看客们也瞬间明白过来林葳蕤这是要干什么。

  “他不可能做到!吾从前虽在书上看过这等神技,但见所未见。更何况是以他这样的二十年华,是断断不可能有这样身后的刀功的。”

  常宴西却是对他们的不可置信一概不管,反而拍案叫绝:“哈哈哈哈哈哈哈!林表哥真是太绝了!这简直就是艺高人胆大,不给人留活路啊!这要是成了,不要评委给分,便毫无疑问地赢了,对台上的汇贤堂也必须心服口服。一样会切菊花豆腐,可一个睁着眼切,一个盲切,可不就是庖丁解牛,更胜一筹?”

  后世的诸家评论林先生时,有时候会引申这样一则趣闻,他们认为从这里就看出窥出这位占据了民国史研究课题半壁江山的人物独特的犟脾性。

  其实能够承办宫里头那位的成人宴对一个厨师甚至是他经营的产业来说虽然意义重大——毕竟打上了皇家标签,任何一位有能力有追求的厨师都不会拒绝,对于曾经承办过国宴的林葳蕤同样如此,这是比起承办国宴更加有挑战的事情,所以仪君第一次提出的时候,林葳蕤可以说是非常感兴趣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林葳蕤一定要得到这次承办权。

  但是说好了给有凤来居,却又半途出了一个亲王横插一脚,要把这次的承办权给汇贤堂,原因竟然是有凤来居没有能力。这下好了,若说之前大少还对这事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这下子就是势在必得了。林葳蕤不仅要赢了今天的比赛,还要釜底抽薪,赢得漂亮,狠狠地打那位亲王的脸面。是的,他针对的不是这段方源,而是那位醇亲王。

  切菊花豆腐,秘诀就是要心无旁骛,刀随眼动,心随刀移。对面的段方源原本正在切第五块豆腐,被林葳蕤这一惊人的举动惊到,心不静,刀不稳,生生坏了一块快切好的豆腐。他干脆放下刀,看向对面,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此刻已经过了十分钟。众目睽睽之下,林葳蕤蒙着眼,甚至没有借助传统的外器筷子,待将豆腐修匀成四四方方状后,只见第一刀后,那双白得晃花人眼的手便快到成了虚幻的残影。

  文思豆腐有两个难点,一个在上方,每一刀的间距都极短,但要切到分毫不差,将轻轻一掐就会碎的豆腐切成头发丝;另一个难点则在底下层,底部需留一小段作为“花托”,没了筷子的辅助,要保证每一刀切下去的深度一模一样,就连在有眼睛看着切的时候都不能保证做到,更何况盲切。

  同方才汇贤堂切豆腐时热闹的场面截然相反,这一次,无论是看好的亦或是不看好的人,都闭上了嘴,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快到成残影的手看。

  横切之后是竖切,照旧盲切。

  所有现场便出现了这样一个有趣的场景: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连呼吸声都下意识地放轻,大多数人随着林葳蕤速度的加快——一朵朵千丝万缕的“菊花”在清汤中绽放时,都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全场都在演绎目瞪口呆一词。

  当他放下手中的刀的时候,沙漏刚好显示过了一刻钟。

  全场鸦雀无声,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震撼,仿佛见到神迹。

  二楼的天字第一号包厢,微服出巡的少年也睁大了眼睛看着楼下赛台上的青年,半饷才回过神来。

  “孤的眼光果然是最好的。”

  旁边的老管事也点头附和主子,“这下亲王应该不能阻拦您了。”

  第114章 癸丑年小暑·宴会菜

  切好的豆腐以一种绝对轻小的力度放入上好的高汤中, 以一种技巧的力度用筷子挑开形成一朵绽放的金秋佳菊,花中心点上一粒朱红的枸杞, 熬得澄澈的鸡汤犹如夕阳西下一汪通透黄澄的湖水,为白色无味的豆腐染上了色彩和浓香,远远望去, 竟好似在发光!令人食指大动。这便是最甲等的金菊豆腐。

  尽管还有最后一项评委品尝打分的流程未进行,但是在场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第一回合的比试, 赢的人必定是有凤来居这位年轻的先生。

  汇贤堂竟然一开场就输了……

  段方源此时已经没了最开始挂在嘴上的假笑,他的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但是碍于面子, 还得做出大度的姿态, 实在是为难了向来自负的他。评审们也被惊到,面面相觑。待分别品尝了两人的作品时,便更加哑口无言。

  不知这林葳蕤在汤底又放了些什么, 有凤来居的竟然意外地汤清味鲜浓, 细如发丝的“菊花”豆腐在汤底的浸润下, 入味极深,豆腐是真正意义上的入口即化, 无需任何多余的咀嚼!无论是台上的厨师还是台下的, 都无不在心底惊异:这是哪一家哪一派的厨门刀法?竟未曾见过,实在是颠覆人想象的鬼斧神工的极致刀功。

  段方源想起自家师父那曾被圣上封为厨门第一刀的刀法, 有一瞬间怀疑那曾经自己肖想已久的刀法是否有眼前的年轻人厉害?

  这是一道无论是在刀功还是味道上都堪称完美的菊花豆腐。而在这样一道珍馐的衬托下, 他的对手的作品便显得有很些黯淡, 毫无惊喜感的切法,规规矩矩的汤底。

  这一局,输得太明显。

  众目睽睽下,高台上的八位评委只得捏着鼻子,宣布了获胜的是有凤来居。

  “好!”台下常宴西捧场叫好,底下一时掌声雷动。

  “那飘在汤底里的菊花当真是惟妙惟肖,不愧是葳蕤的手笔。”观众席上,于左棠抚了抚爱须,笑道。虽然自从叶大帅到了北平后,他便久未造访林葳蕤的住处,但是今日的这一场比试他还是要来为好友站站台的。一旁的原小岚也点点头,没看周围的人现在才回过神来,在常大少的带领下,那叫好声和鼓掌声只怕下一秒就要将屋顶掀开了去。

  林葳蕤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的刀功本就有天赋,加上前世十几年的磨练,自然属上上层。因而十分淡然。反观他的对手,年轻些的不太经事的徒弟们已经有些慌了。

  段方源的大徒弟担忧道:“师父,这……有凤来居已经拿下第一局了,我们怎么办啊!会不会……”

  段方源正烦着呢,这会子听到这么丧气的话,立即压低声音怒斥他:“废物!慌什么,这第一场比试只是他侥幸罢了。第二回我们早已准备好,必定能拿下,动作快一点,把那泡发过的海参拿给我!”第二回合的题目可是难得很,他就不信林葳蕤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能够在刀功上有所成就外,还能在其他方面也遍地开花。

  那这人不是凡人,就是神仙了。但人就是人,哪来的神仙呢?

  果不其然,题目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很惊讶。

  题目说来简单,只有白底黑字一个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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