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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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长宁问道:“他们是谁?”

  谢留尘放下酒坛子,做出讶异神色:“你有兴趣听啊?”

  傅长宁忙道:“没有没有,为兄只是随口一问,不敢过问贤弟私事。”

  “其实说给你听也无妨,”谢留尘摇了摇怀中酒坛,发觉坛中酒已空,又扯着嗓子叫了几句:“老板,老板,再来一坛酒!”

  才回头坐下,跟对桌的傅长宁说道:“秋儿知道,周六叔也知道,现在,你是第三个。”

  傅长宁缓缓点头。

  谢留尘问:“你不怕?”

  傅长宁一愣,反问:“怕什么?”

  “怕什么?”谢留尘自嘲一笑:“怕周六叔说中了,他与秋儿的灾殃是我带去的,他们是被我害死的。”

  傅长宁听了他的疯言疯语,不仅没惊怕,反倒语重心长地劝解道:“谢贤弟,六叔他老人家是因丧女之痛才那般口不择言,如今他老人家仙去,你不好再这般耿耿于怀吧?”

  谢留尘嗤笑:“哈!我倒是不想耿耿于怀!可惜我害死的又何止是秋儿与周六叔二人?”

  酒楼伙计送上来一坛老酒,谢留尘还没拿到手,就被傅长宁一把抢了过去。

  谢留尘一瞪他:“干嘛?把酒给我!”

  傅长宁痛心疾首道:“谢贤弟,你这般胡喝乱饮,伤胃损脾,对身体不好。”

  谢留尘不快道:“你怎么比商师兄还啰嗦?”又将酒坛子抢回来。他迷蒙的眼色半睁,看着坛子上附挂的铭牌,又是嗤然一笑:“忘愁归,哈!我倒要看看是否真能一醉解千愁!”又将一坛一饮而尽。

  傅长宁见劝他无用,只好作罢。

  饮过半日,酒意醉熏间,听得身旁傅长宁突然问了一句:“谢贤弟听说过云山吗?”

  谢留尘脸上表情一滞,很快又恢复成如常面色:“没听过。”

  傅长宁道:“其实,为兄十数年前也曾向往过求仙问道,也曾跋涉千里,去过一趟传说中的云山。”

  谢留尘道:“哦。”他有些醉了,听了傅长宁的话,也没反应过来他突然说起云山是个什么意思。

  傅长宁自顾自道:“十数年前为兄独身远上京师赶考,不想科举落榜,又被街头混混抢了微薄盘缠,孤苦无依之下,借宿道观,听闻观中道长所言,千里之外有一座仙山,山上终年云气缥缈,是为仙人修行之所,为兄那时求官无望,遂起了修仙的念头。”

  谢留尘道:“你找到了?”

  傅长宁苦笑:“找到倒是找到,可惜,可惜——”

  谢留尘随口接道:“可惜什么?”

  傅长宁眼神迷茫,似陷入回忆之中,片刻,他抬头浅浅一笑:“那时留恋山麓,满心只盼仙人看在为兄一颗赤诚之心,出来与我见上一面,哪怕跟我说一句我根骨奇差,无法叩响仙门,绝了我的痴望也行。可惜,可惜任凭我在山下忍受风吹雨东,苦守数年仍是无人问津,最后终于不得不放弃。哈哈,现在想来,若真有仙缘,又怎会苦寻经年毫无成果?”

  谢留尘心中暗笑。修道之人沉迷修行,日夜不辍,有谁会无聊到专程下山去见一介资质平庸的凡人,引导其进入修途?何况云山名气浩大,前来求长生求入道的凡人数不胜数,若是人人都能得偿所愿,那南岭上再多的修行资源也是远远不够的。

  他想这书生当真有些痴呆之处,但也不好当面嘲笑,只哄骗道:“世间根本没有什么仙人,也没有修士,是我骗你的。”

  傅长宁幽幽叹了一声:“真也好,假也好,有谁没有长生梦呢?”

  谢留尘不屑一笑:“所谓修行看的无非就是资质与心性,依我看,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傅长宁仍是痴痴一般道:“没有拥有过的东西,总是格外令人向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为兄相信仙人耳听八方,终有一日会听到为兄的心声,赐下入道法门。谢贤弟,你是真的喝醉了,连这种胡话也说得?”

  谢留尘哈哈笑道:“醉的明明是你,你陷入虚妄中了,哈哈哈哈……”

  傅长宁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坐着,看着他醉醺醺的脸蛋,半晌,突然问道:“谢贤弟是有心事?”

  谢留尘笑意顿止,冷冷道:“没有。”

  傅长宁叹道:“都胡言乱语了,还说没有?你这已经是第五坛酒了,再喝下去,只会越喝越难受。谢贤弟,借酒消愁并不是个好主意。”

  谢留尘冷笑道:“喝难受,不喝更难受,还不如醉死个一了百了!”提起酒坛,准备再灌一口入肚。坛中酒却是早被他喝了个精光,一滴也没有的了。他一愣,忽而,将空了的酒坛狠狠甩到地上,随即用手捂住胸口,趴在案上,抽噎起来。

  只听“劈拉”一响,碎片满地。傅长宁立时便站了起来:“谢贤弟,你哭了?”

  谢留尘闷闷的声音自桌底传来:“你别管我!反正我就是没人疼没人爱,我就是活该!”

  他安安静静哭了一会儿,猛地抬头,眼中盈满泪水:“傅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样让他原谅我?我怎样才能回去?”

  傅长宁低低一叹,将他半搂住,轻拍他的肩膀:“睡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谢留尘眼泪一出来,再也收不回去。他哭得越是厉害,傅长宁越将他抱得越紧。对方白袍上带着花香与书墨味。他闻着这味道,头脑阵阵晕眩,过不多时,脑中紧绷的弦一松,彻底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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