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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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元帝双眸眯起,天下间知晓此事的人屈指可数,但翊王绝不在此列。

  “所以,你也要成为其中一只猛虎吗?”

  注定要死在猎人手中的猛虎!

  苍翊听出弦外之音,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抬眼道:“皇兄自登基至今的十几年间,过得快活吗?”

  庆元帝皱眉:“此言何意?”

  与上位之人对视半晌,苍翊坦然一笑:“世人皆以为帝王之尊,至高无上,是所有人钦羡,向往甚至觊觎的位置,却少有人能明白帝王的无奈,自古有舍才有得,于帝王而言,国便是家,而家,便成了拖累,臣弟闲散惯了,受不了这般累赘,家有皇兄撑着,臣弟,只要他一人足矣。”

  他之所以选择在昨夜完婚,不止是情之所至想要给他一个归属,他想让皇兄知道,他无意争夺皇位,以天下人为证,与一男子成婚,再无继承大统的机会。

  “臣弟不知皇兄属意的储君为何是他,但臣弟绝不会质疑皇兄的决定,望皇兄明断。”

  自古立长不立嫡于皇室中不在少数,或许正因为不是嫡系,其母也已不在世间,没有母家支撑更容易掌控,正这般想着,沉默良久之后的庆元帝突然出声。

  “大皇子苍烨,是朕的嫡子。”

  “……”苍翊愕然瞪大双眸。

  庆元帝看了他一眼,又道:“皇后有孕期间,身中剧毒,毒性只针对腹中胎儿,是以直至临盆宫中竟无一人察觉,朕倾整个太医院之力,保住胎儿性命,他体内之毒,却始终无解。”

  “……”

  “淑妃也并非亡故,而是朕亲自赐死。”

  是以下毒之人,便是淑妃了。

  他一脸平静地诉说着皇室秘辛,苍翊却蓦然惊出一身冷汗!

  宫里人皆知两位皇子先后出生相差不过数日,但确是皇后晚一步临盆,若苍烨是嫡子,而苍邵才是淑妃之子,而调换皇子于帝后而言也并非难事,岂不是意味着,这夺位之争,从皇子出生开始,就已经踏入了帝王设下的局,将悉心培养的储君藏于朝堂之外,借合适的机会迅速崛起,期间所有的争斗,都不过是自取灭亡,这皇宫之中,乃至于整个朝堂,都是眼前这人一早布下的一盘惊天棋局!

  苍翊心中极为震撼,若当真是如此,那前世立下三皇子为储,难道也是这盘棋局的一步?又或是因为什么变故而不得不为。

  比如,大皇子体内的蛊毒,已不足以替他续命!

  念及此,苍翊忍不住想要发笑,想他前世与苍离斗得你死我活,原来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跳入这盘棋局,沦为棋子不得善终,原来他只需要忍一时之气,便能坐看苍离最后凄怆的结局。

  可若只是这般,没有鲜血的浸染,以瑾竹前世之心境,又要等到何时才会打开心房?

  上天仿佛给他开了一场玩笑,让他哭笑不得。

  他静静地看着陷入回忆中的帝王,暗自猜测着他告知自己这些的目的何在,等了半天,却听到帝王疲惫的声音传来:“罢了,你回去吧,近几日不必来上朝了。”

  苍翊不明其意,愣了片刻,行礼之后缓缓起身:“臣弟告退。”

  他转身朝着殿外走去,身后之人又道:“你可知朕就算过得再不快活,也绝不会舍了现在这个位置。”

  “……臣弟明白,可臣弟不愿。”

  不愿被缥缈如梦的身份束缚,不愿承受亲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不愿因重大的责任而身不由己,他不愿为皇。

  自小看着长大的皇弟逐步走出殿门,庆元帝向后靠坐着,闭目沉思,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内殿走出一人,一袭湛蓝色曳地长裙,腰间绣着一尾展翅欲飞的青鸾,栩栩如生。

  那女子朝着帝王走近,十指抚上他的鬓角,替他轻轻按压,柔声安慰道:“烨儿会没事的。”

  庆元帝轻叹:“先生若能出手,朕自是不必忧心此事,只是翊王一事,他今日交心于朕,焉知能有几分可信?”

  女子望向殿门,面露不解:“如此的话,陛下何不直接应了他的请求,放他离朝,且护他无忧便是。”

  “他若真有夺位之心,放他入了江湖,才是最大的隐患!”

  帝王声音微沉,以翊王府如今之势,若想做些什么,必然使朝廷重伤,而他若只求偏安一隅,又当真能如愿吗?

  那人非同一般的身份,注定了他无法成为池中之物,身在帝王之家,从出生起,他的宿命便不再是由他自己一人掌控!

  ……

  ☆、掌印

  翊王入宫,遭陛下大发雷霆的事在宫内迅速传开,苍翊并未掩着被打的红肿的侧脸,任凭他人猜测不断。

  帝王的坦言相告,是解释亦是警示,只要他不妄动,便能相安无事,眼下的困局暂时解了,只是心中的石头却仍是放不下去。

  使臣吗……

  君王的书信,一旦送出是决计收不回来的,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吗?

  苍翊握紧双拳,快步出了宫门。

  ……

  左麒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身在自己的院中,迅速起身穿戴,听着外屋有了动静,本以为是送餐的丫鬟,拉开房门便问:“我昨晚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看清外屋出现的人,少年面色微变:“怎么是你?”

  “醒了?”那人瞬间笑容满面:“来吃饭吧,我特地做了……”

  “不用了,我去师兄院里。”

  他拒绝地干断,那人神色微黯,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出了院门。

  翊王告诉她,只要将事情对朝廷如实相告,他便护着少年一世无忧,她不是没有见过少年鲜活快意的模样,完全不似看到自己时的冷漠疏离,若没有了自己他才能无忧,即使前路万丈深渊她便也能义无反顾。

  苦寻了十几年的仇怨,真正面对时才发现,她所执着的,也不过是当年的一个真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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