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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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短兵相接,孟定山手上下力格挡,全然不顾右手小臂箭伤奔涌出一片鲜血。

  吴御风被这极大的格挡蛮力推得后退一步,脚下一滑,险些坠入大江之中。

  孟定山下意识上前将他一拉,却被吴御风一把甩开。

  吴御风坐在大江岸边,耳边尽是将士的厮杀之声。熊熊的战火点亮了城前浅滩,让他看清了高歌进取的益州军和一路溃逃的荆州军。

  此战已全盘皆输。

  恐怕,自辎重连船出事之时,已毫无胜算。

  一天粮草之期,更可能是对方盘算好的。

  吴御风细细地最后看了一眼孟定山和张知隐。孟定山白衫银铠、威猛飒爽;张知隐黑袍轻甲、沉着睿智。战火光芒描绘了二人身形轮廓,吴御风只觉得二人身影被拉得颀长、而自己却如落败的山鸡。

  他惨笑一声,依稀想起了前几日立下的重誓。

  ——不退一寸,不固不还。

  “夷陵既失,我还有何颜面面见信忠将军、又有何颜面面对夷陵乡亲!”

  吴御风瞬间换了严肃神色,摸了一旁的焚天剑便要引颈自刎。孟定山眼疾,却来不及上前。

  张知隐看出孟定山神色,抛出自己的龙牙匕首[1],龙牙穿风而过,刃柄正中吴御风手腕。

  吴御风虎口一麻,焚天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孟定山心下颇为感激地看了及时出手的张知隐一眼。而后望向吴御风,浩然道:“舍身殉义,实乃懦夫。真大丈夫,卧薪尝胆、何惧再战!”

  张知隐则更为直接,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押下去看着,不许他自尽。”

  这场布局许久的夷陵之战,终而要落下帷幕。

  而另一处,好戏正要上演。

  ******

  豫州。

  汴梁。宫城。

  “有人要杀我。”

  “是谁要杀我!!”

  豫州主公池守安疯癫地奔跑在宫城曲廊之上。四周旅贲早已见惯不惯。

  只有池守安知道,这次是真的。

  他在曲廊上狂奔,抓着了一名守宫的将士就冲他狂喊:“快!快给我堂兄送信!我堂兄是荆州世子池日盛!我们不和吴国结盟了,向荆州投诚,马上投诚!!”

  “守安。你又在胡说些什么。豫州就是豫州,哪边都不投诚。”

  大将军典子敬的声音自曲廊一端传来,这平淡的一句却将池守安的脸色瞬间吓得煞白,旋即丢了方才抓住的将士,失魂落魄地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了。

  这名将士低着头,生怕典子敬路过他时,察觉到任何异样。

  他是旅贲。再看不惯主公也是忠于主公,而不是大将军典子敬。

  ******

  荆州。

  建平城。

  常歌骑马立于军前,昂天的战鼓已敲了三遍,建平城大门依旧紧闭。

  城门楼上,仅有一人。

  祝政泰然坐在城门楼正中间,镇定抚琴。这琴音如月下劲松,别有一番定然禅意。益州军中窃窃私语,不知这位荆州建平城新太守坐在城门楼上抚琴,此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常歌将沉沙戟往肩上一抗,歪头朗声道:“我当新太守是谁,原来正是荆州大名鼎鼎的山河先生。怎么,先生庙堂上的太常做的不舒服,想来这郡县体验体验?”

  山河先生并不理会,依旧岿然不动抚着古琴。

  又是建平城。

  常歌想到,数月之前,荆州军围困建平城之时,他也是走投无路、安排了卜醒带人遁走,他则单骑叫阵。

  只是,现在情势反转,益州军合围建平城,阵前单人出击的,却换成了祝政。

  “时移世易,先生也有这被单人叫阵之日。”

  山河先生不为所动,淡然道:“守备建平,自有建平郡都尉李守正。我只是一届文臣太守,何来叫阵之说。”

  常歌再度挑衅道:“古有卧龙先生空城一计,怎么,今天轮到山河先生再演空城?可惜,今日你这建平城,管你空不空城,我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山河先生将琴一按,琴声戛然而止。他凛然立于城门楼上,定然回道:“将军不是早已派了兵马入城,这其中是否空城,问问自己的人马便知。”

  常歌闻言,供认不讳:“明人不说暗话。你的城中我早已备好了七彩大礼、里应外合,还只劝你,早日投降。”

  祝政立于城楼,冷眼望着他,二字掷地有声:

  “妄想。”

  常歌轻笑一声,抬头望了望月亮,又在心中算了算时日,说:“那先生便等着看看,我是不是妄想。”

  常歌扬起左手,喝道:“火攻,准备。”

  他身后的益州军霎时变阵,火攻兵迅速集结在盾兵身后,三阵一组,燃火满弓。

  火巨箭穿插在各个阵营边列,只待号令。

  狂风扬起常歌的将袍,他所用纯黑将旗矗立在建平城前,仿佛阎摩罗王的仪仗。

  ******

  荆州。

  江陵城。

  二百里外,夷陵的马啸厮杀、战旗烈火,全然传达不到此处。江陵城中丝竹声声、歌舞升平,世子池日盛正搂着温香软玉,一品益州名酒琵琶醉的芳泽。

  一声闷雷轰隆而过,显得与殿内的和乐丝竹声格格不入。

  “报——”

  随着一声令兵长啸,殿门迅速被人撞开,一名令兵被门槛绊倒,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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