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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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子,我有些怕。”介泽毫无波澜地在心里道,好像他真的怕过什么似的。

  阁灵丑子蠢萌蠢萌地飘到介泽身边,想要安慰自家阁主:“阁主不怕哈,你还有……”

  “我”字还没说出口,阁灵就被介泽攫着衣领,一把从黑暗中揪了出来。

  “将军,抱歉,这是一种夜游的鬼魅,最擅长蛊惑人心,根据人的所思所想来接话搭腔。方才一不留神,受了这东西的蛊惑,请将军恕罪。”介泽爽快地把阁灵顶了替罪羊。

  后恒所有的感情像是一波涨起的潮忽然被叫了停,他溺在那海潮般的失望悲哀中,久久不吭声。

  介泽有些于心不忍,想要上前安慰,又害怕一个不小心彻底粉碎了后恒唯一的念想。

  此人长于自守,默认无语,眷养的思念平素蓄积在体内不使外泄,任其多年来潜滋暗长。

  后恒积压心底思念仓皇间被就这样被自己触发了,介泽惋惜着这人世间情深不寿的故事,心道:“这乱世之中,饿殍遍地,百姓流离,他那故人怕是——已经罹难了。”

  “除去这害人的鬼魅吧。”良久,后恒轻飘飘地吐出这句话,驰马离开了。

  阁灵嘟囔:“我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我是……”

  介泽快速将它封入自己携带的香囊里,心情也低落下去,他夹了夹马腹,道:“西极,跟上。”

  ………………………………

  将军府从外面看简单朴素,根本不似一个位高权重的将军的府邸,倒像是那些告老隐居的文人住处。

  百年前,介泽曾见过一位开国功臣的府邸,连大门都是三间一启门的屋宇式,榔枋下安有雀替,三幅云之类的,不一而足。

  这样一比,眼前的将军府反倒让介泽顺心的多。

  门的两侧连只石狮子都没有,介泽要不是抬头看到铁画银钩的“定远将军府”几字,恐怕他还真不识这府邸是将军府。

  此次秋猎后恒没有带任何随从,这倒是可以理解。可是为何这大将军回府,居然没有奴仆迎接?

  介泽发现这位大将军身上真是疑点重重,让他兴会淋漓。

  后恒下马对介泽道:“泽公子,到家了。”

  介泽颔首示意,也下了马。

  一个老奴悄无声息地从里开了大门,又一路小跑着来牵介泽的马,后恒摆手,那老奴竟然一言不发地走了。

  走了?那老奴还真消失在附近的巷子中了。且不说将军回府只有一人迎接,这奴才方才不行礼法,一言不发地跑掉又是什么规矩?

  “白牙,带西极去你那儿住。”后恒回头看着西极,拍了拍黑马白牙。

  西极那家伙虽然是客,但仍然趾高气扬,带着一种东道主的气势。

  介泽无奈地看黑马殷勤地跟着西极走进了大门,然后道:“将军府邸清简素淡的很啊,想必将军平日里也过得十分雅致。”

  后恒道:“我多年征战在外,不常回府,家中也无期功强近之亲,不需要太大的宅邸,的确清简些。”

  二人进门后,后恒亲自阖上门。介泽观察大门两侧,才明白那老奴为何要走——大门无东西两侧的耳房,守门人没有过夜处。

  他为何如此清简?钱财盈余又用作何处?又为何不纳妻室?

  怪不得成为了老皇帝的心头大患,这样一个人看起来无牵无挂无欲无求,而且精通六艺深得民心。

  待他举兵南下诛灭宵小后,没有妻儿族人的掣肘,他还会率宾归王吗?

  多疑的君王随时准备削兵夺权,海晏河清后,他何不拥兵自重自立为王?

  介泽阖眸片刻,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清明淡然。

  这府中除了正殿、册房、驼马处尽是一些台榭池塘曲径回廊。

  他当真是要做一个文雅散人吗?介泽与他在这回廊内兜兜转转,颇有疑惑。

  二人终于穿过一处漏窗景墙来到后院,借着清冷的月色,介泽看到青松绿树间赫然挂了只花哨的秋千,十分突兀。

  什么特殊爱好?后院无女眷,是下人们玩还是你玩呀?介泽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挑了挑眉,继而波澜不惊地看向后恒,希望得到满意的解释。

  “这院落是仿照我儿时的住处修建的,我那位故人不喜奢靡,但是喜爱一些孩子气的物件。”后恒动情地看着那花里胡哨的秋千,目光深邃,仿佛能够通过秋千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后恒从那秋千上收回目光,道:“他喜欢清净,家中奴仆少了些,白日里会有人来打扫院落,晚上家中没有奴仆,有什么需要和我说就好。”

  一路上再没有见一个奴仆,甚至不见客房、营房、粮晌处、印房这些将军府该设的建筑机构。

  介泽心道:刚才开门的老奴一言不发,八成也是声哑之人。这是哪门子喜欢清净,这是听不得一丝嘈杂吧!

  “家里没有那些繁文缛节,下人也尽是些上了岁数不擅言语的普通百姓,有时候难免会迟钝,泽公子多担待些。”后恒事无巨细地说道。

  介泽一边应和着,一边参观这别致的院落。每一处都别具匠心,仿佛每一个角落都有故人的影子留存。

  这后恒果然如同传闻中那样,对故人偏执情深,他把思念剪碎,零乱地撒进故人所爱的曲径回廊中,又能获得几分慰藉?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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