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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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出了亲手绣的衣服,在昏黄的灯光下,房流尚显得稚嫩的面容都仿佛有了一种温柔的意味。

  但池罔就是有不领情的铁石心肠:“我是男人,不穿这么艳的衣服,你拿回去吧。”

  房流慢吞吞的说:“不行哦,这衣服腰身我改了,按照你的尺寸改的。所以我想……大多数男人应该都穿不了吧。”

  池罔面色平静,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

  他腰细,就一直穿着宽敞的衣服来遮挡,这一路同行,他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房流慢慢地眨了眨眼,将自己外貌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而且我觉得,你穿这个颜色,肯定会特别好看。”

  房流不再多说,他深谙点到即止的意蕴,便起身告辞:“夜色已深,我不便多扰。你近日太辛苦了,也早些休息。”

  池罔没有起身相送,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

  他手里拿着衣服,看那明显改细了许多的腰身,果然正好合身。

  心里就疑惑了——这小子什么时候知道他尺寸的?

  将衣服丢在一边,池罔插好门窗。

  夜深了,这次终于无人再来打扰。

  池罔用过粥后灭了灯,脱衣躺在床上,他本以为白天补过觉,晚上就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但实际上他连熬几天的身体确实太疲惫了,很快就陷入深眠。

  只是入睡前的最后一丝清明念头,他还在想砂石对他说过的那个“干扰”,到底是指什么呢?

  黑夜静悄悄地过去,几近凌晨,在大部分人仍在睡梦中时,几乎没人知道天边出现了异象。

  星移斗转,天现异光。

  弯月隐去,浓云密布。

  畔山之上,月蚀。

  山顶之上,狂风突起。

  破旧的佛寺残垣经不住这样的大风,寺院中杂草被吹折,泥石四溅飞扬。

  后山。

  墓冢第二排,最左边的那棵树都被吹得连根拔起,倒在地上翻滚。

  年久失修的坟冢,好几块墓碑都被风吹得从土中拔起,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

  只有第二排最左边那块墓碑,仍然在狂风中屹立不倒,发着幽幽的光。

  天上一道惊雷……最左边那坟头炸开了。

  上面的浮土被风吹飞后,露出里面的棺材,那被钉死的棺材,“嗵”的一声被人从棺里破坏。

  棺材盖被掀开后,棺材里面跳出了一个人……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跳出了一个和尚。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从衣服上掉回了棺材里,在风中发出一声隐秘的脆响。

  但他此时无暇顾忌,他摔回棺材盖,痛苦地抱着头跪在了地上。

  一个毫无起伏却断断续续的女人声音,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编……编,英……技能已检测……异常!重新评级……失败、失败!”

  四下无人,是谁在说话?

  他抱着头,瞳孔涣散,“你?……我、我是……”

  可还不等他听得真切,从各个角落冒出来的声音,一瞬间从四面八方而至,几乎淹没了他所有的知觉。

  闪回的画面接踵而至,让他的脑袋痛到几乎炸开。

  那些破碎的画面愈发清晰。

  靓蓝的江面一望无际,初春的雪梅翠竹画意诗情,漫天垂落的紫藤花巧夺春色,最后的画面停在一片深红花海上,有个穿着大红喜服的苗条身影缓步而来。

  男子脑袋剧痛:“我是……我是庄……——我是庄衍!”

  脑海中千奇百怪的声音,在这一瞬间被放大到极致。

  他的脑袋疼得都要炸开了,而其中一个声音,缓缓地压过了一切虚假的喧嚣,宛若在他耳边低喃,是那样的陌生而真实。

  “少爷……少爷?”

  那呼唤着他的腔调,在结尾处拐着一个精妙的弯儿,带着几点异样的韵味,无端地迷人,又无端地带着堕落深渊的诱惑。

  他手上紧紧牵着的那个穿着大红喜服的人,面容终于变得清晰。

  他眼中映着火光,喃喃道:“小池……”

  在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片段冲进了他的脑袋里,剧烈的头疼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单膝跪倒在地上,身体却无意间碰到墓地中唯一一块还立着的墓碑。

  他猛然抬头,看到了自己墓碑上的字。

  ——僧子安之墓。

  “我是……子安?”

  话音一落,山顶呼啸的狂风立刻停了下来。

  “……我是子安?”

  那一瞬间,他终于平静下来。

  他在空中做了一个手势,仿佛隔空将自己脑海里所有不知源头的声音,破碎不知来处的画面,一起狠狠地捏碎掐断了。

  “我不该在这个地方……我明明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天上星辰缓慢归位,异光随之消散。

  那散发着光芒的墓碑,也熄了幽光,重新变回了一块平平无奇的无字碑。

  乌云散去,天光初露。

  和尚站了起来,回头看向畔山的墓地,那里被狂风吹得一片狼藉。

  他看着自己墓碑,面色犹豫挣扎,“那真的是……我的名字吗?”

  在雁城梅院中的池罔,突然睁开了眼。

  他快速地解开了自己的内衫,露出胸膛,低头查看。

  他心口上的那片纹身,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没有丝毫不妥或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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