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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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洵忍不住道:“我说你好歹也得做做样子吧,你跟阿十可还没成亲呢, 这么着见面名不正言不顺 ,要不然我也会在这儿讨嫌了, 有件事儿的提前说, 我家阿爹阿娘一早就交代了, 让我在这儿看着, 你若惦记着撇开我跟小阿十独处就甭想了。”

  睿王看了他一眼:“九哥想要什么?”

  谢洵嗤一声乐了:“我就说我谢洵的妹夫哪能连这点儿事儿都不明白呢,上道,听说你睿王府的酒窖里藏着几坛仙人醉?也不瞒你人找我专门踅摸这酒, 开出的价格令我实在动心,之前寻了好些年都未寻到,不想睿王府竟有,不知妹夫可否割爱匀我一坛子如何?”

  谢洵话音刚落就听阿十的声音传来:“不成, 九哥却别处寻,不许打睿王府酒窖的主意。”

  谢洵抬头用十万分不满的目光瞅着他妹子:“我说小阿十,你这手伸的也太长了,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当了睿王府的家不成。”

  阿十小脸微红,却仍道:“你管我,总之那仙人醉不能给你。”

  谢洵:“既如此,那就别怨九哥讨嫌不长眼色了。”说着一屁股坐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两人。那意思很明白,没有仙人醉就当定了碍眼的。

  睿王:“九哥若想要仙人醉,今日可去王府酒窖中取。”

  “今日?”谢洵愣了愣继而明白过来:“你是想用这个由头支开我。”

  睿王并不否认:“只今夜可取,除了仙人醉,我那酒窖之中还有几样好酒,九哥可一并拿走。”

  谢洵哈哈笑了起来:“妹夫这可是明目张胆的贿赂我这个大舅哥呢。”

  睿王:“九哥不愿意接受贿赂吗?”

  谢洵站了起来:“谁说不乐意,我可是商人,这样的好事儿岂能错过,得了,瞧瞧小阿十那脸色多嫌弃,九哥就不讨嫌了,去睿王府走一遭去。”说着转身走了。

  阿十侧头看向睿王:“你怎么把仙人醉给九哥了?我才尝过一次呢。”

  睿王点了点她:“小酒鬼,上次吃了一口就醉了半日,还惦记着呢,其实我师傅酿的最好的酒并非仙人醉,等我从北疆回来,带你去拜见师尊,到时候可去我师傅的酒窖瞧瞧。”

  阿十眼睛都亮了:“真的吗,你会带我去你的师门?”

  睿王:“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我既已成亲自然要拜见师尊。”

  阿十不免有些紧张:“那,那你师傅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睿王见她那样儿忍不住笑了:“我倒不知这世上的还有不喜欢我家小阿十的,我记得老爷子第一次见了你回来就让皇上下旨赐婚了。”

  阿十:“老爷子跟你师傅不一样,你师傅是世外高人,听我八哥说这些世外高人性子都有些古怪,一般最得意的弟子都是要给自己当女婿的,这便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是不是有个美丽温柔的小师妹?”

  睿王点点头:“阿十怎么知道我有个小师妹?你八哥说的?”

  八哥自然不会这么神通广大,其实前半截是八哥说的,后半截是从玳玳那些话本子里瞧来的,大多故事都是如此,很牛的江湖门派收了许多弟子,最厉害最得意的一个弟子必然会跟掌门的女儿,美丽温柔的小师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然后再穿插些江湖恩怨什么的,师兄家里不满意这样的儿媳妇,另选了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然后逼迫两人分开,其中这位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对哪个小师妹极尽迫害之能事,最终引发了男人的怒火抛了荣华富贵身份地位跟小师妹浪迹天涯双宿双飞。

  这么想来,自己貌似就是那个门当户对注定要当炮灰的千金小姐。

  想到此,顿觉酸气上涌,瞥着他:“你真有个小师妹啊。”

  睿王听出她话里的酸味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刚还说你是小酒鬼呢,这么会儿怎么就成小醋缸了,我是有个小师妹不过早已嫁了,嫁的是我的小师弟,我那小师侄都八岁了。”

  阿十愣了愣:“孩子都八岁了,怎么可能,不说是你的小师妹吗?”

  睿王:“小师妹跟我师弟一般大,只比我小一岁,孩子八岁了有什么奇怪的,你不嫌烦的话,我给你说说我师门的事。”

  阿十:“怎么会嫌烦,我小时候还想过跟七哥一样去拜师学本事呢,可我阿爹阿娘死活不同意,说我一个姑娘家不能到处乱跑,磨了好些日子,爹娘都不应,末了只能作罢。”

  睿王好笑的摇摇头,之前自己虽极少回京,可谢家的事儿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谢家跟皇家既是姻亲又走的近,谢家老八老九还是皇上的伴读,谢家的事自己不想知道也难,尤其谢家求女的事儿,当年可是闹得人尽皆知,老国公连得了九个儿子,可谓人丁兴旺,不知多少世家大族都瞧着眼热呢,偏偏老国公不满意,求神拜佛的想要个千金,折腾了好些年终于得偿所愿生了个闺女,简直当得了个活宝贝一样,哪舍得她去拜师学艺啊,自是不会答应的。

  不过,这丫头的性子还真不是那些深宅大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她鲜活灵动跟那些木呆呆的闺秀不一样,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丫头在校场的英姿,那时他便想等天下安定,两人策马大江南北该是何等快事。

  想到此,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你想听,我便给你讲讲我的师门,今夜月色极好,咱们上去说。”说着不等阿十反应过来,揽着她纵身跃上房顶。

  一时间院子里就剩下的冬儿,冬儿抬头看了看房顶上旁若无人的两人 ,只得在廊下坐了,心里琢磨她们家小姐这婚姻还真是一波三折,先头是因国公爷夫人还有少爷们太挑拣,哪家的子弟都瞧不上,如今好容易有个都通过,跟小姐也情投意合睿王殿下,眼瞅着就成婚了,狄人却又做乱,狄人大军临城,睿王殿下不得不带兵出征,这一走没有一年是回不来的。

  也就是说小姐的婚事还得往后推一年,更何况战场凶险,万一……想着忙摇摇头,不会的,睿王殿下如此喜欢小姐,肯定会平安归来。

  阿十倒是没有冬儿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担心,她颇认真的听着睿王跟自己说师门的事,老顽童一般的师尊,年纪最小却一本正经的小师弟,还有温柔可亲的师妹,那样生动有趣的生活跟她想的不大一样,却令她很是向往。

  不禁道:“怪不得你以前都不大回京呢,原来外头比较有趣。”

  睿王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发鬓:“我却有些后悔,若我常在京城,你八哥九哥正随皇上在太学伴读,有些来往,说不定便可瞧见你了。”

  阿十听了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可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才几岁,就算你看见我又如何?”

  睿王:“阿十,如果可能我恨不能从你一出生就守着你才好,免得错过了这许多年。”

  阿十脸一红:“你这甜言蜜语说的倒是越发顺溜了。”

  睿王:“并非甜言蜜语。“

  阿十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脸上把他轮廓映的越发清晰俊美,他眸光中沉了浅淡的星光,闪闪烁烁,仿佛承载着千言万语,但最终都化为一片莹莹的璀璨,眼底的深情与不舍仿佛即将满溢而出。

  阿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想错过,便好好珍重自己,我等着你回来娶我。”

  睿王握住她的手:“好。”

  离别在即,时间匆促,仿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隐约听见号角声,睿王低声道:“阿十,我该走了。”

  阿十点点头:“我去送你,我阿爹当年出征的时候阿娘都是亲自送的。”

  睿王正想拒绝,听见下面谢渲道:“这丫头拧的很,她决定的事谁说也拦不住,她既要送你就让她送吧,我谢家的人不怕抛头露面,只要小阿十能高兴就好。”

  睿王揽着阿十跳下来看向谢渲:“在下出征这段日子就有劳八哥照顾阿十了。”撂下话看了阿十一眼,大步而去。

  阿十要跟上去,被谢渲一把拽住:“既要去送他,自然要把他迷得七荤八素,让他时时都惦记着你,如此才会尽快得胜归来,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梳洗打扮,八哥在府外等着你。”

  阿十忙应一声跑了,谢渲摇摇头,这丫头还真是,先头不开窍,也让人着急,这一开窍了更让人担心,狄人可是一场恶仗,睿王这一去当真是吉凶未卜,想必睿王自己也知道,才会推迟了婚事,只不过,若真有个万一,这丫头用情至深,只怕……

  得了,仗还没打的,自己就别吓唬自己了,以睿王的本事,这一仗即便艰苦也必会大获全胜。

  ☆、第 79 章

  帝都城外三军排成偌大的方阵, 兵山将海之中旌旗在飒飒秋风中无边无际,当头一杆大旗下一身玄盔铁甲的大将军,俊美的五官坚定的目光立在晨光中威风凛凛,正是如今带兵北征的大将军王睿王殿下。

  不一会儿城门处天子所乘御辇随着一排排的黄门小太监打的黄罗伞盖迤逦而出,到了近前,大总管王德顺扶着皇上下了御辇。

  睿王肃手致地:“请皇上恕臣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臣慕容羲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睿王一语既落, 后头的兵士齐刷刷致礼高呼:“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军齐呼,摇山振岳一般。

  皇上上前一步扶起睿王:“皇叔是我寡人的皇叔也是我大晋的大将军王,此去北疆必会旗开得胜, 庇佑我大晋万万年太平。”

  王德顺端了御酒过来,皇上亲自执壶倒了三盏酒, 第一盏酒敬了天地。端起第二盏开口道:“这一盏敬皇叔此去大破北狄旗开得胜, 北疆的百姓就交给皇叔了。”

  睿王举起酒盏:“臣必不负圣上所托。”仰脖干了。

  端起第三盏酒高高举起:“这一盏敬将士们, 敬你们为了我大晋的百姓舍生忘死奋勇杀敌, 待你们得胜归来,朕在承极殿为将士们庆功,寡人再与将士们不醉不归。”

  将士们高呼:“万岁, 万岁万万岁。”

  皇上摆摆手看向睿王:“皇叔,朕候着你的好消息。”

  睿王点点头往城门出望了一眼,不尽叹了口气,她不来也好, 阿十这丫头瞧着性子坚强,到底是个姑娘,经不住离别的场面,她若来了,若忍不住哭起来,自己不定多心疼呢,三军之前自己身为主帅,万不可失态。

  只不过临走不能再瞧她一眼,心里总有些黯然,正要上马,忽旁边的侍卫道:“王爷,王妃来了。”睿王蓦然转身,就见城门处跃出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马上的小丫头穿着一身艳红的骑装,美丽的身影如一道惊鸿,转瞬到了近前,跳下马,抬头望着他:“对不住,来晚了,好在赶上了。”

  一张笑脸在朝霞里美的惊心动魄,那双晶莹的水眸莹莹然望着自己,万语千言尽诉其中,却没有令自己担心的难过。

  睿王忍不住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却终意识到不妥,收了回来:“你怎么来了,不说不让你来的吗。”

  阿十:“虽不能随大将军王出征杀敌,但阿十至少能暂时充当一下马前卒,为大将军王牵马坠蹬。”说着牵了大黑过来:“大将军请上马。”

  睿王想起两人之前说的玩笑话,不禁莞尔,这丫头倒记的清楚,轻笑了一声,翻身上马,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了句:“等我。”策马去了。

  直到大军浩浩荡荡去远了,阿十紧绷着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忽的纵身骑上小白追了出去,皇上一愣刚要叫人拦她,谢渲道:“臣去瞧瞧。”上马去了。

  兄妹俩不一会儿就跑没影儿了,皇上不禁摇头:“刚看这丫头表现的如此大度,朕还说她长大了呢,闹半天是装的啊。”

  王德顺低声道:“阿十小姐才多大,又跟皇叔两情相悦,乍一分离自然受不得,别说阿十小姐就是皇叔刚才都差点儿……可把奴才吓了一跳,不过,就奴才瞧,能生出阿十小姐这样的巾帼不让须眉的,也只有国公府了。”、

  皇上点点头:“谢家确不亏世代簪缨之家,其实皇后当年也不差的。”

  王德顺道:“那可是,奴才可见过娘娘当年随着国公爷打猎的英姿,虽不如阿十小姐能三箭中靶,却也是百步穿杨,世族千金里没有能跟娘娘匹敌的。”

  想起以前,皇上不免微微叹了口气:“终是朕的不是,这些年在宫里委屈她了。”

  王德顺心里知道,皇上跟皇后娘娘当年貌似有个心结没解开,所以这么多年始终留着个疙瘩,不能算冷落,却也算不得恩爱,只是帝后之间的事儿,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插手的,故此躬身不语,不过皇上刚那句话倒是,虽说母仪天下之尊是这世上万千女子做梦都想得到的尊荣,却不包括谢家,谢家的人都不在乎名利地位,若当年不是皇后娘娘执意入宫,便是太上皇亲自开口,只怕国公爷也不会答应。

  说起来,这情之一字真不知是好是坏。就如阿十小姐这样的性子,一遇上情爱,不一样糊涂吗,刚才装的那般大度,人一走就挺不住了,便追过去能追多远,还能追到蒲城不成。

  若是可能阿十是真想追去蒲城的,可是小白累了,她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反正一直跑到了小白停下不肯跑了,才不得不停下。

  跳下马,见前面一条小溪清清亮亮的,溪边还有些未枯的青草,遂摸了摸小白:“对不住小白,累了你,去吧。”

  小白在她手上蹭了蹭,踢踢踏踏的跑了过去,不禁道:“果然还是当马好,没那么多离愁别绪,有吃有喝就能欢喜。”

  谢渲在后头听了忍不住好笑:“你要是真当了马,等你夫婿得胜回来上哪儿找媳妇儿去,难不成跟匹马拜堂成亲啊。”

  阿十嘟嘟嘴:“人家随便说的而已,哪能当真了,八哥怎么跟来了。”

  谢渲:“我可答应你夫婿,好好照顾你,你这一撒欢跑了这么大老远,我要是不跟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回头让八哥怎么你夫婿夫交代。”

  阿十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八哥,之前我也想的好好,觉得自己不应该想那些离不开男人的女人一样,男人一走就黏黏糊糊哭哭啼啼的,我告诉自己我是谢阿十,我不能哭,不能难过,我该高高兴兴的送他出征,就像娘当年送爹一样,这样他才不会担心。”

  说着瘪瘪嘴:“可我做不到,八哥,我难过死了,我就是想哭怎么办?”

  谢渲坐在她身边,把她揽在怀里:“哭吧,这里荒郊野外的,你哭多大声也没人听见,八哥保证不告诉别人。”

  阿十扎进他怀里唔唔的哭的异常伤心,哭的谢渲心里酸酸涩涩的难过,这丫头长这么大,那禁过这样的离别,谢家人口众多,可年节儿的也会齐聚一堂一个都不少,这丫头从小在这样的家里长起来,是谢家最重情的一个,所以即便七哥在外游历也会三五不时给这丫头捎封信回来,免得这丫头记挂。

  更何况,她初尝情滋味,又跟睿王两情相悦,正在情热之时乍然离别,今天在城外能做的那样好,已经很是难得了,毕竟小阿十才十六。

  哭了一会儿渐渐没了声息,谢渲狐疑的低头看了看,见小丫头哭着哭着竟在自己怀里睡着了,想她昨晚上一夜未睡,一早上又折腾到现在,不睡着才怪。

  等后头的马车跟上来,小心的抱她上车,这么折腾都没醒,可见困狠了,只不过睡得却并不安稳,睡着了还一抽一抽的伤心呢。

  一直抱回了谢府,怕她醒来之后又难过,便放到了阿娘屋子里。

  王氏夫人,叫丫头绞了湿帕子过来,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心里疼的不行:“早知道,当日不定下这门亲事就好了。”

  老国公哼了一声:“当初是谁天天逼着我给这丫头找女婿的?这会儿后悔晚了吧。”

  王氏夫人:“我哪儿知道狄人会作乱啊,你这话倒来说嘴了,当初不是你说睿王这也好那也好,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女婿,如今倒来埋怨我了。”

  谢渲嘴角抽了抽:“那个阿爹阿娘,你们再吵下去,可就把阿十吵醒了,她好容易睡着,若是醒了又该难过了。”

  老夫妻彼此看了一眼,忙住了嘴,王氏夫人小声道:“不是我要跟这老东西吵,是这老东西非要跟我吵。”

  谢渲扶了扶额:“阿爹阿娘,我知道您二老是心疼阿十,可也不用一心疼阿十就后悔定亲的事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十大了,自然要嫁人的,难道还能留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况且,她跟睿王是既定的缘分,您二老还不知道吧,阿十跟睿王在南越就相识了,睿王寻了阿十数月,回来才知道竟是太太上皇给他定下的王妃。”

  国公爷恍然大悟:“我就说那小子盯着阿十的眼神不对劲儿,跟狼崽子盯着嘴边的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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