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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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伊府被渲染成了金橘色。已经开始动工的地方已经全部停止,就怕再惹得宅妖不满。

  伊府占地不小,虞长乐边走边布现形符。敖宴坐在房梁高处,一手心不在焉地摩挲着房梁上的脊兽雕像。

  “那边还要在贴一道。”

  “这边。”

  宅妖胆小,这几日动过工它应该都不会再出现,现形符暂时还派不上用场。

  “左,往左。”

  “对。”

  虞长乐抬头看敖宴疏懒的样子,心中不忿,起了坏心。他笑嘻嘻地,一下子跳上房顶从后面扑到敖宴身上:“接招!”

  敖宴差点被他扑得跌下去,怒道:“虞夏!”

  他脱口而出直接称了虞长乐的名。敖宴不由一顿,他才认识虞长乐多久?但却仿佛已经很相熟了一般,连这样被他揽着都不排斥。

  虞长乐倒是并不在意,他可是个头天就能叫“宴宴”的主儿。他在敖宴旁边坐下,道:“我走遍了伊府,觉得这邪气分布有些奇怪。”

  邪气主要并不分布在那几处动工的地方,而以厢房为主。正房倒是比较干净,伊栋梁的卧房和他的人一样,一丝一毫的邪气也无。

  阿苓眼睛都酸了,也没看见他的符纸,郁闷道,“真是奇了怪了。”他看见二人坐在屋顶上偷懒,气道,“算了,我也不找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先前在主客厅的名叫小茗的婢女依旧服侍他们,跟着几人。她解围道:“已经很晚了,不如几位仙客明日再继续查吧。”

  “早晚给查出来。”阿苓靠在廊柱上呲了下牙,“我腿都酸了……”

  敖宴和虞长乐都轻盈跃下,敖宴向阿苓道:“还不如个闺阁小姐。”

  阿苓立即站直:“你偷懒了半天的还管我!”

  “城主吩咐收拾了客房。”小茗引着几人往客房走,穿过走廊,途径了一间偏屋,虞长乐忽然停住了脚步,“这是你们小姐住过的屋子吗?”

  “是的,虞公子怎么知道?”

  虞长乐看着紧闭的房门,眸色映着斜阳,十分温和。“没什么。”他颊上一个个小小的梨涡,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们小姐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小茗疑惑地望着他,怎么一扇门,就看出小姐是个好人了?

  “不告诉你!”这个发现让虞长乐心情很好,白衣的少年已经蹦蹦跳跳地走远了,他转过头笑道,“敖宴!你走快点,今晚我要和你睡一间。”

  “有这么多屋子,为什么要挤一间?”敖宴对他的自来熟已经习惯了,话虽如此,却也向他走过去了。

  阿苓搓搓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斜眼看敖宴:“我怎么觉得你们俩怪怪的。”

  “随他们去。”阿蓝踱着猫步,“我自己睡一间。”

  *

  当夜。

  虞长乐强行把敖宴拖入了枕头大战,最后结果以他把枕头捂在敖宴头上告终。

  “不玩了,快滚!”敖宴的声音从枕头底下闷闷地穿来,虞长乐吃饱了之后不仅闲得慌,力气还大得吓人。

  “你求饶。”虞长乐得寸进尺。

  敖宴困得不行,嘴硬不起来,只得道:“饶。”

  “我让龙二太子对我求饶,是不是很荣耀?”虞长乐大笑三声,欢快地滚了。他也累了,抱着枕头在被窝里找了个合适的姿势闭上眼。

  虞长乐心中还从没有过能让他烦恼超过一天的事,没过多久,便沉入了黑暗。

  灯火熄灭,屋子里渐渐除了呼吸声便一片静谧。只是,虞长乐今天却不像以往一样安安稳稳一觉到天明——

  黑色。

  浓郁的黑色。

  虞长乐在黑暗中睁开眼,只觉得黑色如同沼泽里的湿泥,缠手缠脚、哀怨无限地拥抱了上来。

  “什……”

  他刚一张口,就感觉到喉头像是淤着一口气,剩下的词句湮没在黑暗里。纯然的黑色,像被关进了一个潮闷的黑笼子。

  意识朦朦胧胧,困倦无比。虞长乐强撑着眼皮回忆了一会儿,只记得自己与敖宴玩闹之后就睡着了。

  睡着了。那……这里是梦境?

  他看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意识稍微清晰了一些,想迈出脚步,却发觉自己的手被缚住了。那是无数冰凉的锁链。

  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虞长乐用力挣扎起来,但身体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迫着,躯壳动弹不得,像被禁锢在铁盒子里。

  “清……清心咒……”他费力地回忆起咒语的内容,奈何脑子里却是一片蒙昧,仿佛有人抹去了他的记忆似的。

  他暗觉不妙,自己噩梦都少做,更别提这样古怪的场景了。莫非是邪气的影响?

  忽然,一股怨气猛地从心底腾升而起,虞长乐头皮一炸——这不是他的情绪。

  如同分裂成了两个人,属于虞长乐的那部分情绪像漂在激流中的浮木,保留着极不稳定的一丝清明,不时被浪头打个跟头。

  而另一部分充斥着越来越多的狂躁、愤怒、怨恨,如笼中困兽挣扎着要摆脱束缚。

  两相角逐,撕扯着他的神经。滔天的愤怒和悲伤如浪潮般将虞长乐淹没。

  客房中,原本仰面躺着的少年忽然眉头紧锁,额头已见虚汗。他原本抱着枕头的手浮出青筋,把枕头的针脚都扯歪了。

  月已至中天,皎洁的月华从窗里倾泻进来,在他颤动的睫毛上镀了一层银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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