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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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

  东青鹤停下了脚步:“云掌门这是何意?难道之前也有人问过此事?”

  “不错,就在刚才。”云蚕子道。

  东青鹤心里一紧,似有所觉地问:“谁?”

  云蚕子:“就是您那个徒儿……嗯,常修士吧,在您来之前我正巧遇上了他,他也问了和您差不多的话,不过我那么一说,他急急忙忙就走了。”

  “他……往何处去了?”东青鹤面容忽然严厉,沉声道。

  “这……我也不知,像是南方。”

  云蚕子话刚落,东青鹤的身影已自原地消失了。

  ……

  东门主一路往南方急掠,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也许将要看到的场景,喋血满地?伏尸千百?这种臆想甚至打乱了东青鹤向来的冷静,让他的心里涌出一股股近似恐惧的忐忑来。

  别这样……嘉赐,别这样……

  你等等我,再等等我……

  东青鹤不住的在心里低唤,然而当他窜至九凝宫的时候,那儿的场景还是让他一怔。

  没有尸首,没有伤亡。

  门内弟子往来依旧,一片安宁祥和之态。

  他身形一转,还是降在了宫内的主殿外,宫中的弟子只见一道青蓝的流光欺近,正要戒备以对大喊护卫,没想到看见的人竟然是东青鹤,立时就收了害怕。

  “东、东……门主?”

  侍女惊喜,回头连忙进屋去禀报,没一会儿花见冬便走来出来。

  “呵,今日吹得是什么风,让东门主这样突如其来大驾光临。”她语气冷冽,但看着东青鹤眼内的情绪却有着藏不住的灿亮,自从自己近千年前解了那混沌毒后,东青鹤可是再也没为了她踏入过此地一步,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了?!

  东青鹤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又感受了片刻,没发现那个熟悉的气息在附近后,他上前道:“我有些话想和宫主说。”

  花见冬一愣,嘴角带出甜意的笑,袅袅退开一步,向一边的殿内抬了抬手。

  “好啊,东门主,请。”

  领着人到了殿内,花见冬又要让侍女去沏茶,没想到却被东青鹤阻了。

  东青鹤眼眸深沉开门见山:“花宫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花见冬面露疑惑:“什么?”

  东青鹤牢牢地盯着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不知,”花见冬摇头,一脸的失望和无辜,“难道东门主前来就是同我打哑谜的吗?还是要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加诸在见冬的头上?”

  东青鹤沉默了片刻:“我之前在九凝宫妘姒长老偏院布下的日部弟子虽算不得绝顶高手,但个个修为也是过人,至少挡一挡竹死岛的妖修不成问题,可是那一日,妘姒长老却无故死在了宫外,而我的日部弟子回来禀报说,他们当时一度莫名昏沉,神智不清,再醒来时,妘姒长老已经不见了……”

  东青鹤曾以为他们是中了灭瑶的迷药,然而……

  花见冬瞳仁一闪:“所以……门主怀疑有人从中作梗,迷倒了你日部的弟子,又故意借刀杀人?门主怀疑的是我吗?简直可笑!我为什么要害自己宫中的长老?!”

  东青鹤失望的看着她:“你自己清楚……”

  “东青鹤!你一定又听了那妖修胡言乱语,你根本对他鬼迷心窍,枉我还以为你有些清明,知道谁是真心对你,你竟回头诬陷我?!”花见冬声嘶力竭,梨花带雨。

  东青鹤看着眼门边不少听到动静偷偷围观却不敢入内的弟子,只说了一句就让花见冬变了脸色。

  “我见过云蚕子了……常嘉赐也见过了。”

  第一百零九章

  常嘉赐上次离开那破洞时给花见冬的侍女双眉下了烈蛇之毒, 虽未入肺腑, 但已足够人生不如死,双眉在十几日内受尽煎熬, 宁愿有人来给自己一刀彻底了结, 却始终无人应她, 就在她绝望地以为自己之后的岁月也要这般困于水火之中难见天日时,那给她下毒的残恶之人终于去而复返了。

  看见缓缓走进洞内的常嘉赐, 双眉目光迷离, 整个人已瘦得形销骨立,努力张了半天嘴才发出一声极细的低吟。

  “救、救……我, 求……求你……了……”

  常嘉赐停步在她身边, 缓缓蹲下了身, 背着光的面容看不清神色,只一双眼睛在对上那惨不忍睹的女子时不见半丝波澜,只余空洞的冰冷。

  “啧啧,的确可怜……我可以让你好过些, 不过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愿不愿意?”常嘉赐问。

  双眉急喘, 用力点头。

  常嘉赐满意:“你什么时候到的九凝宫?”

  双眉气若游丝:“宫……宫主……继位的……时候……”

  “也有七八百年了?”常嘉赐盘算,“你一开始便跟着花见冬的吗?”

  双眉继续点头。

  “你知不知道她改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常嘉赐这话问得双眉不动了,目光就定在那里,像是在思忖,又像是在害怕。

  她这般的姿态逃不过常嘉赐的眼睛:“是不是因为九凝宫的庭蕙老祖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她断言过你们宫主的八字若被外人知晓便性命不保?所以她就用假的掩藏住了真的, 以免被人所害?”

  双眉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像是没想到自己宫内的秘事竟会为对方所知晓,但双眉仍是不说话,只恐惧的看着常嘉赐慢慢凑近过来。

  “你知道的对不对?花见冬在未改之前的生辰八字……”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双眉双唇颤抖,企图向后退去,但无力的四肢根本支撑不起身体。

  “是忘了?还是不告诉我?好,都没干系,我可以帮你,”常嘉赐打量了双眉一圈后,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小盅,给对方看了看,就见里头装满了密密麻麻类似于蚂蚁般的金红色小虫,常嘉赐幽幽地解释道,“这是竹死岛的‘枯骨蚁’,你知道为何叫这名字吗?因为它们性喜食肉,将其放在牲畜或人的身上,大概一天的时间就能将一头牛啃食殆尽,不留一点筋肉脏腑,只余干干净净的白骨,是不是很厉害?”

  “不……不要……不要……”双眉声音都嘶哑了。

  “你别害怕,我不会让你死的,喏,我这儿还有一样好东西,”常嘉赐的另一手捏着一只黑瓶献宝样的说,“这个藤蔓汁专克‘枯骨蚁’,有了它,你便能保住命了,只不过瓶里的药不多,我只能涂在你的要害处,这样虫就不敢吃你的心肝脾肺和脑袋了……就是手啊脚啊、眼睛啊鼻子啊的别处嘛……大概没法子照顾到了,不过不要紧,被吃了变成白骨还能长出新肉来啊,这样又能养虫儿,你又能活着,多好?”

  说着常嘉赐不顾双眉的求饶,高兴地直接打开黑瓷瓶将汁液淋在了地上人的几处要害,接着又把枯骨蚁洒了上去,就见那色泽鲜艳的小虫一沾上侍女的皮肤就滋滋的往皮肤孔里头钻去,当下就痛得双眉不停地打起滚来。

  “救命……救命啊!!好疼……啊啊啊啊……”

  常嘉赐在这样的哀嚎之下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看着本就憔悴干枯的人渐渐变得血肉模糊,淡然道:“你要怪就怪你们那了不得的花宫主,如果不是她动了不该动的人,你也不必受这些皮肉之苦……而你还在为害你至此的人庇护,你不该死,谁该死呢?”

  “可、可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双眉犹道。

  常嘉赐说:“你觉得你不说就还能回九凝宫吗?你离开了那么久……花见冬生性多疑,在她眼里,你这么个又残又废且摸不清忠不忠心的人,还不如死了的好。”

  双眉一呆,她的脚踝处已显出了一点森白,她惊惧地哭喊:“宫主会杀了……我,会杀了我的……”

  常嘉赐不想听这些“你慢慢想,我晚上再过来。”

  看着对方要站起身离开,双眉终于道:“你别走!你……你别走……我说……我说……”

  常嘉赐笑笑着回过了头,在双眉颤颤巍巍地吐露下,他只是捡起了地上的石子开始慢慢画起了阵法。

  小小的一个阵,十分简洁,他又撕下一块衣角,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听到的八字写在了上头,然后将布条向着阵中轻轻一扔。

  再去看那阵眼处……

  红光闪烁。

  常嘉赐面目平静,只微微紧握的双拳显出了一丝情绪。

  而一边的双眉仍然在凄厉嘶吼,她的双足已快被枯骨蚁啃到底了。

  常嘉赐转眼看了眼她,微微抬了抬手:“行,我便替你了了痛苦吧,你这样活着也是遭罪……”

  双眉迷糊中就见一条黑红滑腻的东西从常嘉赐的袖口中脱出向自己而来,她嗫嚅着想分辨些什么,想说自己还不想死……想说你明明答应要绕了我的,可是没办法了,那蛇已极速向她滑来,龇出细细的尖牙,一口扎在了她的喉咙上!

  常嘉赐看也没看,只道:“焦焦,赏你了,快些吃完快些回去吧,天要黑了……”

  ********

  东青鹤从九凝宫回到青鹤门却仍然不见常嘉赐的踪影,他甚至连辰部鱼邈和星部沈苑休那儿都晃了一圈,依然未果。

  相较于鱼邈和慕容骄阳的惊讶,沈苑休在看到东青鹤的时候倒是出奇的平静,得知常嘉赐不在门中,沈苑休说:“嘉赐只是离开了下,他应该会回来的。”

  东青鹤看着他:“你为何如此肯定?”

  沈苑休浅笑:“因为他……还舍不得你。”

  明明是完全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仿佛说到了东青鹤的心坎儿上,莫名的抚慰了东门主的忐忑。

  东青鹤点点头,转而要走,却又被沈苑休叫住了。

  “师……门主……”

  东青鹤回头。

  沈苑休欲言,视线却转到了刚进门的秋暮望脸上,一顿,又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

  东青鹤看了眼秋暮望,就见对方也在看他,眼中的神色竟比以往更沉了几分。

  东青鹤回到片石居,独坐在书案之后,青仪青越像是还未来得及进来收拾,桌上有些散乱,几乎都是常嘉赐的东西,有他未看完的画本,有他的画和他的字,多半都是不好好写的,若是细查总能寻出些埋汰东青鹤的细处,故意落那儿似乎就是为了气他。

  东青鹤伸手翻了翻,以为这回又有些什么新鲜的内容,结果却翻到了一副画,不似以往的尖刻犀利,只寥寥几笔,那场景便跃然纸上。

  一座清雅的小院,院内有棵梨花树,一个少年站在树下仰头,一个少年则坐于树上低头,两两相望……

  两个人的模样都没有画,但看那身姿东青鹤却似有所觉,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

  “连棠……连棠……”

  悠远的呼唤响彻在他的耳边,他却恍若未觉,仍然捧着一丛丛的土向那树根处掩埋。

  “连棠……”

  来人已到身后,见他动作便止了脚步。

  “你入轮回道的时辰已到,阎君让你速速离去。”

  连棠听着,终于抬起头来,向那穿着黑袍看不清脸面,双目却闪着幽光的鬼差恳切道:“请再容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鬼差声音冷冽:“阴阳转生之事岂可儿戏!若误了分毫,你的命途便要改了,要不是阎君看在你一生为善哪容得你在此地放肆!”

  连棠却并不受其威吓,他仍是不慌不慌地继续着,半晌道:“改就改了吧,若所谓的命途真能被这区区半时所扭转,倒也好了……”

  鬼差似乎有些生气:“那你以为种这一时半会儿的树便能真改了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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