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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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心里,自己就只是一条狗。

  也对,她是神君,是九重之主,怎么可能看上他?

  或许在历代神君眼中,他们初家世代,都是狗,即使你竭尽忠诚的为她卖命,但稍有不慎,就会被无情的抛弃。

  因为一条狗的命很卑微,卑微到微不足道,神君才不会在乎。

  他们给予你的信任,不过是让你心甘情愿的为她卖命。

  初雁神色悲痛的望着靖临,在绝望与痛苦中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不甘心的问道:“靖临,你爱过我么?”

  刹那间,靖临觉得初雁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刀又一刀的往她心里扎,钻心的疼啊。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

  她这辈子,在这个世上,最爱的就是他了。

  可是她的爱对初雁来说却是伤害,是死亡,所以她不能自私的为了成全自己的爱而牺牲自己的爱人了。

  靖临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她心中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丝勇气,直视初雁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九重神君,也是个女人,无论是你还是玄念阮,都是本君为了维护统治而操控的裙下之臣。”

  言毕,靖临不再看初雁一眼,转身就走。

  而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忍耐了许久的泪水如决了堤般汹涌而下。

  肝肠寸断的疼,也不过如此。

  离初雁越远,靖临的心中的痛就越加剧烈,她像是被剥离了灵魂,整个人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

  走出初雁的视线后,她不用再掩饰自己的悲痛,泪如雨下,踉踉跄跄的走上了台阶,每上两三阶就会磕绊一下,而后再痛哭流涕的爬起来,继续往上走。

  摔了无数次后,靖临似是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跌倒之后,便再也爬不起来了,失魂落魄的瘫倒在台阶上失声痛哭。

  就在这时,地牢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在门外守候许久的玄念阮听到动静后立即开门走了进来,看到靖临后,他的心头猛然涌起了一股怒火。

  随后玄念阮双手支着靖临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架了起来,语气冰冷的命令:“不准哭。”言毕不由分说从后面抱着她,强制性将她抱出了地牢。

  在靖临离开地牢的那一刻,玄念阮轻轻地瞥了牢头一眼,牢头当即会意,咣当一下锁上了牢房大门。

  铁链相撞的冷酷声响刺激到了靖临此时那无比敏感的神经,刹那间,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初雁被打的皮开肉绽,浑身是血的样子,然后她像是疯了一般,不停地在玄念阮怀中挣扎,如恶鬼般狰狞狂躁的瞪着面前不远处的牢头,目眦欲裂、歇斯底里的咆哮:“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怒火中烧的靖临挣扎的力道极大,玄念阮差点就被她挣脱了手。

  而面对着震怒的神君,牢头的面色在瞬间惨白,额头直冒冷汗,颗颗如黄豆般大小,随后他惊恐又无助的看向玄念阮,期望着玄大人能救他一命。

  此时靖临还在不停地嘶吼着:“我要杀了你!”

  玄念阮无奈叹息,扭头对着不远处把手天牢的侍卫头子说道:“神君说的话,你们都当作耳旁风么?”

  第104章 苦涩

  直到亲眼看着那个牢头被就地正法, 靖临那已经崩溃的理智才逐渐恢复, 暴躁的情绪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随后她挣脱了玄念阮的手,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那具断头尸体旁, 目光阴沉的环顾四周,随后指着脚下的尸首,咬牙切齿的说道:“从今往后,谁若敢再对神卫动私刑,本君决计让那人死的比他还惨!”

  靖临的声音不大, 十分低沉, 但是却足以清清楚楚的传遍全场, 在场的守卫及狱卒,无一人不惶恐畏惧于神君的杀意和怒火。

  随着靖临的话语, 偌大的一个天牢外院,在顷刻间噤若寒蝉。

  言毕,靖临再次无言的环顾四周, 确认自己的君威足够震慑这些人之后,才怀揣着满腔的伤痛离开这个让她牵挂又绝望的地方, 脚步虚浮又不稳。

  玄念阮望着靖临消瘦的背影, 眼神是即心疼又恼怒, 最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抬步去追靖临,跟在她身后回到了神君阁。

  回到神君阁后,靖临屏退了小总与一众仙娥, 随后面色铁青的瞪着玄念阮,目光中甚至带了杀意,咬牙切齿的质问:“是你让他这么做的?”

  玄念阮面不改色:“我若不这么做,怎么让他对你死心?”

  靖临突然暴怒:“你就这么想让他死么?!”

  玄念阮再次不慌不忙的回道:“不是我想让他死,是君父想让他死,我是在救他。”

  靖临怒极冷笑:“好,真好,状元郎可真是有一副菩萨心肠。”

  玄念阮平静的回道:“不敢当。”

  靖临不再言语,直勾勾的盯着玄念阮,良久后,无可奈何地问道:“玄念阮,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了神君大位?那你又何必为难初雁?甚至为了陷害他,不惜一切的杀死了自己的亲哥哥!你还是人么?”

  玄念阮望着靖临,神色中难得显示出挫败与脆弱,随后苦涩一笑,像个想要糖又得不到糖的小孩子般委屈道:“我想要的,你都不给我,所以我只能抢。”

  靖临恍惚了一下,突然间,她似乎明白玄念阮想要什么了。

  他想要她,也想要神君大位。

  所以他才要不惜一切的铲除初雁。

  他布下了天罗地网,只为了逮捕自己这只猎物。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个女人的?

  又为什么,对她动了情?

  不,不对!

  为了陷害初雁,他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哥哥的命都能利用,玄念阮这种心狠手辣的家伙怎么可能有感情?

  一定又是阴谋。

  思及至此,靖临的心头对玄念阮的提防再次加深了一层,她故意去回避了玄念阮的话,而后沉声道:“把本君的东西还回来。”

  靖临漠不关心的态度使得玄念阮的心头猛然一疼,随即妒火在瞬间涌上心头,他不甘心的看着靖临,愤恨又痛苦的质问:“你就那么喜欢他么?他就是条狗!”

  靖临微微叹了口气,不想再与玄念阮纠缠,再次漠然重复:“把本君的东西还回来。”

  此时的玄念阮,看向靖临的目光就像是一个拼命努力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肯定的孩子般忿忿不平,随后赌气般恶狠狠地说道:“他迟早会离开你,人都没了,你又何必在乎一串珠子。”

  在靖临面前,他那极好的克制力似乎再也不管用了。

  靖临也怒了:“玄念阮!只要玄沥一天不把本君从神君大位上拉下来,你就是本君一天的臣子!即使本君是个女人,那也是九重之主!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靖临是要告诉玄念阮,不要欺人太甚,狗急了还能跳墙,你若再苦苦相逼,本君就破罐破摔,大不了昭告全天下自己是个女人,大不了遭受世人唾骂,大不了兵戈相对,大不了两败俱伤,大不了一同泯灭于九重天的战火之中!

  玄念阮同样怒不可遏、面色铁青的瞪着靖临,而靖临则不甘示弱的回视,目光中的怒火不比他少分毫。

  对峙少顷后,玄念阮终究败下阵来,他不能逼的太紧,狗急了还能跳墙,何况她是神君。靖临若真的鱼死网破,那真是谁都掏不找好处。

  随后玄念阮不甘心的别开了自己的目光,板着脸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木盒。

  靖临见状立即夺过了木盒,打开盒子,迫不及待的将平安珠拿了出来,急切的带回了自己的手腕上。

  九颗珠子紧贴肌肤,冰冰凉凉的,虽然手腕刚一接触到珠子的时候,莫名有些凉的刺骨,但靖临不在乎,也注意不到这转瞬即逝的突兀寒意,只要把平安珠还给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在平安珠重回手腕的那一刻,靖临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因为这是初雁给她的珠子。

  她留不住初雁,总要留下这串珠子。

  这也算是,他给她留下的唯一了。

  玄念阮在一旁看着靖临的举动,满目不甘与愤怒,而当她将珠子带到手腕上的那一刻,他的神色中划过了一丝阴冷与狠戾,随后轻轻启唇,语气十分平静的对她说道:“夜色已深,神君早些歇息吧,臣告退。”

  靖临左手轻轻地抚着右手手腕上的平安珠,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轻轻地“恩”了一声表示回应。

  ……

  玄念阮走后,靖临独自一人抱着手腕在书房内伫立良久,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初雁当年送给她平安珠的画面,唇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甜蜜又凄苦的笑。

  那时,她的君父与母后为了拯救九重天,配合风神携手燃了一把魂火而身死魂散。

  小小的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君父与母后变成了一场浩浩汤汤的大火,从此离她而去,再也回不来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双亲抛弃了,所以害怕,恐惧,绝望,从此一蹶不振。

  为了逃避现实,她把自己关在柜子里整整三天,最后还是初雁提着剑把她打出来的。

  到现在靖临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时候初雁下手可重了,打的她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可疼可疼了。

  而且打完之后他还不乐意了,说再也不管她了,要走。

  自己这才害怕了,知道错了,紧紧地追了过去死死地抱着他不让他走。

  然后他给了自己这串平安珠,他说,希望自己是靖冥的靖,临危不乱的临。

  他还说了,这九颗珠子,可保佑自己一生平安,福泽连绵。

  想着想着,靖临就哭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不停的涌出眼眶,如洪水般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脸颊,连龙袍的前襟都被打死了。

  胸膛内的那颗心像是被撕烂了一般,疼的她简直不能忍受。

  在伤心的同时,靖临还特别委屈。

  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初雁,而如今,她连初雁都留不住了,还凭什么一生平安,福泽连绵?

  初雁骗人啊。

  平安珠不管用啊……

  但就算是不管用,她也舍不得扔了。

  靖临一个人在书房里哭了好久,直哭到眼眶发涩,泪差不多流干了的时候她才逐渐制住了哭泣。

  她虽然是九重之主,却永远做不了自己的主,就连随心所欲的痛哭一场的权利都没有。

  因为危机四伏的九重,不容许她一直哭;大敌当前,她也不能够容许自己倒下。

  随后靖临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悲怆,同时左手不停地转动着右手的平安珠,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后,靖临长舒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中的悲痛与软弱不见了,漆黑无比的双眸中闪现着异于常人的坚定与君临天下的霸气。

  左手转动平安珠的速度也跟着减了下来,脑中飞速盘算着日后的打算与危急时刻的安排。

  玄念阮知道她是个女人,也就是说,只要她在位一天,就会受他一天的威胁。

  如今他是威胁自己除掉初雁,可在初雁离开九重天之后,他又会威胁自己做什么?主动为他禅位么?还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说只要自己流放了初雁,就会劝玄沥撤兵,但是空口无凭,况且他的心思又那么深沉歹毒,到时候撤不撤兵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想的越深,靖临的眉头就蹙的越紧。

  如今的形式,自己太被动,甚至说朝不保夕,但她不能放任玄念阮为所欲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靖氏的江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篡夺!

  即使形式对自己再不利,她这个当神君的,也做些什么。

  思及至此,靖临的神色突然一亮,随即雷厉风行的走出了书房,急匆匆的朝着北冥帝君和其子所居的府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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