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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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轩辰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缓缓道:“池方英啊池方英,我再问你一遍,昨天我走之后,到底是谁把你们几个供出来的?是纪清泽呢,还是……”他用刀背轻轻勾引池方英的下巴。

  池方英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哭丧着脸道:“韩韩韩兄,韩大哥,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第十二章

  原来昨天晚上高轩辰思来想去觉得此事蹊跷,就去调查了一番。大半夜他端着烛台潜入藏经阁,找到天下论武堂的堂规翻阅。堂规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进入天下论武堂的弟子,会被逐出天下论武堂的原因只有犯下杀人放火一类的大罪,就连偷盗之类的罪,也只是暂被停学,由武师们商量后根据罪行的轻重来决定处罚的结果。

  当初几位宗师创办天下论武堂,其宗旨在于“海纳百川”,最初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规矩可言,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尽量地予以包容。直到这些年条条框框的规矩才多起来,那也不是因为天下论武堂改变了宗旨,而是受整个武林局势的牵制才不得不有所妥协。不过直到今日,天下论武堂还是尽量秉持着包容,不可能因为几个弟子作弄了武师就要将他们驱逐出去。

  堂主徐桂居是个很严肃的人,他不会闲得没事故意拿狠话去吓唬小孩子。这样一来,池方英说的话就显得十分可疑了。他好像是不敢让高轩辰他们去质问纪清泽,所以才拿这话唬人。

  另外还有一点让高轩辰觉得很奇怪的是,据沈飞琦他们说,他们是被徐桂居分别叫过去问话的。第一个被问的人就是池方英。不过因为徐桂居上来就找了池方英而不是无辜的人,所以他们就默认已经有人把他们全部供出来了。

  这几个疑点让高轩辰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了池方英。他收回刀,冷笑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池方英这才哭着把事情都交代了。

  原来他们刚进天下论武堂没几天就干下了这样的好事,惊动了堂主徐桂居。早上徐桂居亲自去孟威的房间查看,在窗外找到了池方英不小心弄丢的剑穗。因此即便高轩辰已经站出来认了,徐桂居还是找到了池方英。

  池方英自己做贼心虚,徐桂居一找上门来他就吓得把什么都说了。他怕赵普胜和沈飞琦打他,又不好意思说是自己招供的,正好赵普胜把矛头对准了纪清泽,他就顺着赵普胜一起栽赃纪清泽了。

  池方英道:“毓澄,我真的不是有意出卖朋友。实在是徐堂主的脸太凶了,他往我面前一站,我头脑一片空白,吓得直哆嗦,我就……我就……你饶了我吧。”

  高轩辰不屑地冷笑:“废物!就你这点出息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池方英忙道:“我我我,我现在就去找沈飞琦和赵普胜认错,我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说完就跑了。

  池方英走之后,高轩辰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应该去给纪清泽赔个不是。魔教中人可以不讲规矩,但是不能不讲情义——但凡是个人,都不能不讲情义。不讲情义的全都是畜生,魔教也容不得畜生。

  于是,当天下午,纪清泽午觉睡醒走到窗边,正打算开窗透透气,突然一把弹弓从窗台底下冒出来,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要射他,下意识地劈手夺过了弹弓。

  下一刻,高轩辰灿烂的笑脸也冒了出来:“这是我亲手做的,喜欢吗?”

  纪清泽:“……”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纪清泽把弹弓丢回给他,默默把窗户关上了。

  高轩辰:“……”

  “咚咚咚,咚咚咚。”

  高轩辰在外面不厌其烦地敲窗户,纪清泽不胜其扰,终于又走去把窗户打开。

  “昨日是我错啦,我已经知道不是你告的密了。”高轩辰又把弹弓递过去,“送你的,给你赔不是。这东西拿来射鸟射果子可好用了!真的,你试试就知道。”说着拉过纪清泽的手要把弹弓塞进他手心里。

  纪清泽抽回手:“不要。”面无表情地又把窗户关上了。

  高轩辰;“……”

  从前高轩辰在天宁教调皮捣蛋惹教主或者左右护法生气了,他就备点小礼去哄人,每次只要赔个笑脸说两句俏皮话,老教主和护法自然就给他哄好了。像纪清泽那么难哄的人他还是头一回遇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黄昏,纪清泽又等到天快黑了才去河边洗澡。这一次他不敢游远,就在靠近河边的地方洗,隔三差五回头看一眼自己的盆子还在不在,并且看看树上草丛里有没有躲个什么人。

  等他洗好了回到岸上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却看见不知何时,他的木盆里多了一把弹弓。

  纪清泽:“……”

  一阵寒风刮过,纪清泽黑着脸迅速穿好了衣服,拿出那把弹弓放到石头上,撒腿就跑。

  他想他从此以后洗澡的时候恐怕都会有心理阴影了,也不知怎么的一不小心就惹上了一个偷窥狂。

  又过一日,大早上弟子们聚到练武坪上晨练,高轩辰笑眯眯地去跟纪清泽打招呼,纪清泽还是掉头就走,不肯理他。

  这下高轩辰有些恼火了。正好沈飞琦路过,高轩辰一把抓住他:“哎,你跟纪清泽熟,他这个人是不是一直这么小心眼啊?”

  “小心眼?”沈飞琦茫然道,“有、有吗?没有吧?我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去他家里玩,我到处乱跑,不小心把他亲手种的一棵小树给撞折了。我跟他赔礼道歉,他就原谅我了,也没说什么呀。”

  高轩辰皱眉:“那他干嘛跟我过不去?他看我不顺眼?”

  沈飞琦不解地挠了挠头。

  高轩辰固然冤枉了纪清泽,但他觉得他也没把纪清泽怎么样,至少不算十恶不赦的大罪过,难道对纪清泽而言被人冤枉比撞死一棵亲手种的树还惹人生气吗?他想了一会儿,又想起了昨天纪清泽激动的反应,便问沈飞琦:“对了,纪清泽是特别讨厌别人骂他吗?我昨天骂了一句日|你娘,他差点没把我给淹死。”

  沈飞琦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把高轩辰拉到一边,小声道:“毓澄,你可千万别再当着纪清泽的面骂娘了。他娘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就死了。”

  “啊?”高轩辰茫然道,“怎么死的?”

  沈飞琦道:“十年前有一次伐魔大战你听说过吧?他母亲也去了,就……战死在那里了。”

  高轩辰心道伐魔大战我何止是听说过啊!他不屑道:“那不是活该吗?谁让这些人吃饱了撑得去打我……他们魔教!”

  “你怎么这么说呢?”沈飞琦道,“咱们武林正道不是就应该除魔卫道吗?不过说起来也是,那些魔教妖徒来犯我们,我们把他们杀了就是了,干什么千里迢迢去找他们的麻烦?哎呀,我也不懂,都是长辈们的事了。反正你记得,千万别在纪清泽面前骂娘啊,他已经挺可怜的了。”

  高轩辰颇有些不以为然。他自己从小就是孤儿,被高齐楠捡回天宁教收作养子,他无父无母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怜。

  却听沈飞琦又接着道:“你以前没有听说过南龙纪家的事吗?他爹挺那啥的,反正不太好。纪清泽他娘死了五六年以后,他爹娶了个续弦回来,而且那个续弦是带着孩子进的纪家的门,也就是他弟。他弟一开始名字叫姜正长,后来改名叫纪正长。一开始他爹还不肯承认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但是纪正长长得和他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赖都赖不掉。所以说呀,游龙剑纪百武也就看起来老实,说是为亡妻守了五六年,实际上那五六年压根都没闲着,早就在外面找好了姘头,私生子都养了。”

  他喘了口气,又继续道:“这还不算呢。我们不是都在苏州吗,我们家有几个门客跟他们家的门客挺熟的,我听说纪正长被带进纪家的时候,他爹娘说他只有五六岁,其实看起来挺大了,肯定不止五六岁,得有七八岁了。你想想那说明什么?说明纪清泽他娘还没死的时候,他爹就已经跟他后娘好上了!他们藏了那么多年,是怕被人戳脊梁骨骂,但其实背后骂他们的人可多了。你说这都什么事啊!”

  高轩辰一愣,不由想起纪清泽背上的那些伤痕来。他自己虽然是个孤儿,但天宁教的人都很疼他,他小时候顽劣差点把高齐楠的房间给烧了,高齐楠都没舍得打他一下。这么说起来纪清泽确实挺惨的。

  这时候武师来了,两人只好把话题打住,各自练功去了。

  到了午休的时候,纪清泽回到房里看书,又听到敲窗户的声音。他本来不想理,但是外面那个家伙锲而不舍,他根本就看不进书,只好过去把窗户打开。

  高轩辰从窗外递进去一个草结的蚱蜢:“送你。”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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