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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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多的恶臭味道来自于每匹马身后的粪兜。

  粪兜里那些马粪散发的味道似乎令院落里葡萄架上生长出的葡萄都被熏成了发酵的味道,让人都不自觉的觉得身上都开始带上隔夜泡饭发馊的味道。

  容姓宫女听着更多响起的喝骂声,目光微沉,面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那些推门而出和马帮交涉的人不会有任何结果。

  因为那些马帮不存在任何问题,即便是散发着恶臭气味的粪兜,反而是行进在城中的必备之物,这种挂在每匹马身后的粪兜的作用,原本就是兜住马匹行进途中拍出的马粪,以免马粪随意的散落在街道上。

  马帮经过的那些街巷,也是马帮会正常行进的道路,道路周遭巷落的居民想要阻挠马帮的行进,反而是没有任何道理。

  但最为关键的是,平时这里不会有很多的马帮经过,而且恰好就在这种时刻。

  最为关键的是,那些马匹排出的粪便分外的恶臭,明显是吃了什么特殊的草料。

  能够放肆的直接买空一个冰房的储冰,便自然能够时不时的让马帮绕路从这里经过。

  这些自然也只是无耻的小手段,影响的也只是她的心情,然而自谢家发出焦尾信之后不久,便开始出现这样的事情,便只能说明所有的动作都只是针对她。

  沉默了数息的时间,她抬起头来,喝止了也准备出门去和那些马队理论的侍女,让侍女备车。

  既然皇后已经亲口应承了她的安全,她便很清楚只要自己不应允和丁宁的决斗,便不需要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

  她也很清楚这些关中人若是无耻起来,会有无数她想不到的手段。

  哪怕解决了目前的麻烦,还会有更多新的麻烦。

  既然不想让她安生在这里用早点,她换个地方便是。

  长陵这么大,难道这些关中的豪客能够用马队全部填满了?

  她走出院落,登上马车。

  没有意外发生,马车离开这片臭气熏天的巷落,开始行向一些偏僻幽静的小巷。

  这条小巷里有很多雅致的吃食小店。

  然而就在她这辆马车还未正式驶入这条小巷之前,一名身穿短褂,看上去很是粗豪的汉子,已经一家家店铺顺着走过,同时支付了每家店铺老板相当于数日的赢利,只是让这些店铺今日关铺,不要做生意。

  一些在这些店铺里用餐的客人也都得到了丰厚的赔偿,也都是愉快。

  唯一不愉快的只有这名容姓宫女。

  当她的马车进入这条小巷时,这条小巷里已经变得更加幽静,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闭。

  她就像一场瘟疫。

  所有行经的地方就好像变成了一片死区。

  日光已浓,热意撩人。

  当驾车的车夫开始无所适从时,她沉默了片刻,道:“去喜梢楼。”

  喜上眉梢,喜梢楼是长陵最出名的酒楼之一,且那家酒楼属于胶东郡。

  她不相信那些关中人能够让她无法在这座酒楼里安饮。

  驾车的车夫很熟悉那座酒楼的所在,马车的车轮也似乎重新变得轻快起来,在行进距离酒楼不远处的一座石桥时,车轮微微跳起,就像要飞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在马车车厢之中面容恢复平静的容姓宫女霍然抬头。

  她听到了许多马蹄声。

  先前她行经的地方就像是瘟疫扫过的死街,然而就在此时,她行进的街巷突然变得分外的热闹。

  在周遭的很多巷子里,有许多马队出现。

  这些马队似乎都很急,都急着抢道。

  所以在接下来很短的时间里,便将她马车周遭的道路拥堵得水泄不通。

  无数噪杂的吵闹声在马队中响起。

  每一匹马的身后带着粪兜,粪兜中的马粪散发着熏人的恶臭。

  她就像置身在粪堆里。

  也就在此时,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沿着车窗帘的缝隙往外看去。

  那里便是喜梢楼。

  楼上的栏杆后,站着一名身穿普通青衣的少年,淡淡的看风景一样看着她,手中端着一碗冰镇的汤,碗外挂满了冷凝的水珠。

  第三十九章 杀了那只猫

  长陵的那些青年才俊大多不敢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她,更不用说那一碗明显刻意的冰饮。

  所以这少年只可能是丁宁。

  容宫女微微的眯起眼睛,只是看了数息的时间,便下了马车。

  她是强大的修行者,拥堵住她马车的马队自然不可能阻挡住她前行的脚步。

  她看似闲庭信步,然而却像一阵清风过境,轻易的从拥堵的马队里走了出来,一尘不染的走向前方的喜梢楼。

  或许是有意的展露修为,她的身外甚至出现了一个莹润的光团,不仅将污秽的臭气,就连燥热的暑意都被隔绝了开来。

  没有人阻拦,她登楼,一直走到丁宁的身后。

  高处有风,且那些马队在她离开车厢之后便慢慢散去,再也没有丝毫的臭气。

  丁宁一时没有转身,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丁宁的背上,接着落在丁宁手中端着的那碗冰饮上。

  她的嘴角随即泛起一层讥讽的冷笑,缓声道:“果然是一碗冰镇绿豆汤。”

  丁宁没有看她,缓缓的喝光了手中这碗冰镇绿豆汤,然后任凭手中的碗坠落在楼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在容宫女眉头微跳之时,他转过身来,平静的看着容姓宫女,道:“就算是喜梢楼做的,味道也不怎么样。”

  容姓宫女面上没有什么怒意,也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丁宁,道:“如果只是想要出气,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周折,若真要我致歉,我可以永生都不喝这冰镇绿豆汤。”

  “人都死了,道歉还有什么用?”

  丁宁看着她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不比张仪师兄,我比较现实。所谓的风光,都是在人看得见得时候才算是真正的风光,终究只是想让那老头开心。现在风光大葬又有什么意义?”

  “老头一生容忍退让,到最后的心愿只是看完整场剑会。但是连他最后的这一点点时间你都要残忍的剥夺……你只是一名宫女啊。”

  丁宁笑了笑,看着容姓宫女认真道:“你觉得我只是想要出气么?”

  容姓宫女的目光微冷,“你只是一名宫女”,这样的话她在岷山剑会时便听丁宁说过,然而此次听丁宁说起时,她的心中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你是想逼我和你决斗,然后杀死我?”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平冷的看着丁宁,道:“我不会答应你的决斗请求。”

  “并非是我觉得你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杀死我,而是我不会违背皇后娘娘的旨意。”

  容姓宫女缓缓的接着说道:“你在岷山剑会之后便已经证明了你是足以和净琉璃、安抱石并列的天才,将来是我大秦王朝的栋梁之才,所以即便我现在能够杀死你,我也不会出手。只要皇后娘娘欣赏你,我便不会接受你的决斗请求。”

  丁宁笑了笑,道:“我听说你养了一只猫,毛色微蓝,十分珍稀,而且还极为乖巧。”

  “只是外物而已,你若是喜欢,今日我便送到墨园,随你处置。”

  容姓宫女冷漠的微笑起来,摇了摇头,道:“你所做的这些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用,我可以住回宫里,哪怕我在宫里住很长的一段时间……你的这些手段总不可能用得到皇宫里,而且这些关中大族帮你,也不可能无限制的帮下去。”

  丁宁收敛了笑容,看着她,道:“你最令人生厌的地方便是太过自信和优越,即便是口说道歉都没有任何的诚意。就算给你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你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不杀你,我心不痛快,我被你们逼走的大师兄不会痛快,我的沈奕师弟不会痛快。”

  容姓宫女的目光沉冷数分,但是不等她出声再说些什么,不远处的街道上骤然发出了一声厉叱,接着便是如雷般的马蹄声。

  在她转眼之间,一头双目发红的奔马已经发狂的沿着一条长巷狂奔而来,砰的一声巨响,这头发狂的奔马直直的撞中容姓宫女马车前方那头拉车的马匹,两者一撞之间,两匹奔马都是鲜血飞溅,脑浆散了一地。

  替容姓宫女赶车的车夫骇然失色,发出了一声惊叫,整个人差点从车头被掀飞出去,而那匹发狂的奔马上的骑者却是一个翻身落地,接着便躬身对那车夫歉然的行了一礼,道:“马受了惊吓,以至于惹出此等祸事,这……我赔。”

  这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巧合的意外。

  丁宁也没有丝毫的掩饰,看着那副鲜血和脑浆飞溅的血腥场面,平静的看着容姓宫女说道:“我们无法痛快,自然不会给你痛快,只要你一日不和我决斗,这样的事情时刻就会发生,你在长陵,连代步的车马都会没有,只能靠自己走回皇宫。”

  “所幸走起路来不算太远。”

  容姓宫女的目光彻底的冰冷起来,道:“原来你最不痛快的是你张仪大师兄的离开。你要明白,在长陵的任何修行者,都必须听从整个大秦王朝的旨意,你们都是大秦王朝的子民。你们在修行变得强大的同时,必须清晰的明白是在为谁效力,否则哪怕修行天赋再高,也是自寻死路。”

  “你还是太高看了你自己。”

  丁宁看着容姓宫女,依旧用一种很容易将人逼疯的平静姿态接着缓声说道:“你只是一个宫女,我要挑战你在长陵绝大多数人看来有绝对的理由。”

  “我在长陵已经数十年,经历了无数事,什么风波没有见过。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方法,可以逼得我接受你的挑战。而且既然你想给我找麻烦,我自然也会找你的麻烦,这是很公平的事情。”

  容姓宫女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看来她并不惧怕你的威胁。”

  当容姓宫女步行的身影在长街上消失,身穿着寻常素衣的净琉璃出现在丁宁的身后,看着容姓宫女消失的方位,严肃地说道。

  丁宁点了点头,道:“只是这样的一些手段自然不可能让她惧怕,但是随着时日渐移,她的心态就会变化,她会开始纠结还不如早些答应和我的决斗,最终这种纠结加上愤怒,很容易让她的心态失衡。”

  净琉璃有些不解,沉吟道:“为什么她的心态会变化,会纠结还不如早些答应和你的决斗?”

  丁宁笑了起来,道:“因为她会发现我的修为在不断的增进,我的修为在飞快的变得越来越强。”

  净琉璃的眼睛微亮,她有些明白了丁宁的意思。

  丁宁看了她一眼,道:“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让她知道我的修为在很快的增长,在以恐怖的速度增长。”

  顿了顿之后,丁宁笑了笑,道:“所幸她也说要给我找些麻烦,我要让她知道我的修为在快速增长便不需要那么刻意。”

  净琉璃点了点头,虚心请教道:“那她的那名老情人呢?”

  丁宁道:“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暂时不要动他。反而可以促成她和他多见面,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慰藉。”

  净琉璃仔细想了片刻,道:“受教了。”

  “走吧,我们去她的住所。”

  丁宁说了这一句,便开始下楼。

  净琉璃跟在他的身后,轻声问道:“去做什么?”

  丁宁道:“去取了她的猫。”

  净琉璃眉头微蹙,又有些不解。

  丁宁转头看了她一眼,道:“有些东西,敌人表现得并不在意,并不代表他们真的一定不在意。而且就算真的不在意,当他们的东西一件件被你取走,心里始终会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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