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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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策冷早已过七境,这种灵药对她自然无用。

  沐风雨的呼吸彻底停顿了下来,他兀自不敢相信那个人竟然真的有传人留了下来。

  “既然你决意让我死,那就一起死。”

  沐风雨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张了张嘴,想要说出这句话,同时他体内的真元剧烈的流动起来。

  然而他的一个字还未出口,夜策冷手中茶杯中的茶汤已经干了。

  她手中碧绿的茶汤毫无征兆的消失,就连那一片茶叶中的水分也完全消失,变成了一片干茶落在杯底,放佛一片从未泡过的干茶叶。

  随着茶汤的消失,沐风雨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肌肤骤然变得沉重。

  他的身体无比僵硬,带着疯狂之意的眼瞳里只剩下了恐惧。

  他身上先前所出的汗水,被一种强大的力量牵引,在他的身外形成了一层水膜,且吸附着周围天地元气之中的水意,渐渐变成了一个透明的水团。

  他无法呼吸,无法动作,就连体内的真元和天地元气都根本无法透出。

  夜策冷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无法动弹。

  没有任何剧烈的天地元气波动。

  这个小院十分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水团无声的膨胀了一些,一些细微的水珠里出现了一丝缝隙,有细微的气泡缓缓沁入,随着细碎的水珠压入沐风雨的肺腑之中。

  他和溺水将亡的人一样,肺部灌入水流,难受到了极点,然而身体里却又得到一些维系生命的氧气,一时无法死去。

  因为难以忍受的痛苦,他的面容剧烈的抽搐和扭曲起来。

  “我说过死得不舒服和死得舒服之间有很大的差别。”

  “你没有子侄,根本不惧怕某些人的报复,我不明白你在坚持什么。”

  “只要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会让你很干脆的死去,就像你家养的狗。”

  夜策冷说完了这三句话,然后看着他,等待着。

  沐风雨的嘴唇开始蠕动,他发不出声音,但是夜策冷可以通过他的嘴型,清晰的看出他说的是什么:“就算你杀了我,也会有人看出是你杀了我。”

  夜策冷又笑了起来,笑得连胸部都颤抖了起来:“不是我杀的你,是白山水杀的你。我现在正在周家墨园。”

  沐风雨的确和她评价的一样,是个足够聪明的人,他想到了某个可能,眼中最后的一丝希冀都彻底消失,只剩下惊恐。

  第三十一章 会面

  天一生水和云水宫的功法原本就是天下最强的御水诀法,天一生水过于刚硬,而云水宫的功法则偏柔,当两者一相遇,便于绝顶之处再生风景,以沐风雨的修为,面对此时的夜策冷竟是连弄出些动静都做不到。

  这是一个自元武三年起,夜策冷就心心念念想杀的人,然而此时看到充斥在他眼睛里的恐惧,夜策冷却没有多少快意。

  此时的痛苦非常人可以忍受,然而沐风雨却并未开口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当年的长陵之变里,除了现在的元武皇帝和皇后郑袖之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在暗中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这个人在当时的地位就应该极高,拥有强大的能力,而且并非是现在的两相和那些王侯之一。

  这名隐匿在黑暗中的大人物汇聚了夜策冷的诸多仇恨,而且对于夜策冷而言始终是巨大的威胁,如果说进入岷山剑宗得到续天神诀是丁宁正式复仇开始的第一步,那么夜策冷要开始正式复仇的第一步,就应该是找出这人到底是谁。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看着无比的痛苦中却依旧不开口的沐风雨,她的脸色越来越寒,脸上的笑意未退,两个小酒窝里却都似乎结出了寒冰,“那人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你,他的威胁,难道比死亡和痛苦还可怕?”

  沐风雨已经痛苦到了极限,浑身开始抽搐,甚至连大小便都开始失禁,他的嘴唇开始疯狂的动作,只是夜策冷看得出来,他只是在骂着一些最恶毒的话语。

  夜策冷的身影消失在这个院中。

  包裹着沐风雨的透明水团却是不散。

  这半个时辰本身是沐风雨一天中最悠闲和放松的时光,然而现在却变成了他一生中最漫长的折磨。

  在这个昏昏欲睡的夏日午后,沐风雨在无限痛苦之中,慢慢死去。

  ……

  午后的墨园内里很安静,院外的巷子里却很热闹。

  一些铺子的老板聚在一起在赌钱,偶尔还响起一些老婆子的尖叫怒骂声。

  叶帧楠在自己所住的小屋一侧阴影里练剑。

  他的剑很独特,通体是金黄色的,剑身上的符文看上去形成很奇特的摺叠,但是细看之下,剑身却是异常的光滑平直,那些看上去像摺叠一样的符文,就像是自然映在剑身里的。

  他的剑法也很奇怪。

  每一剑斩出,剑的走势都好像在空气里摺叠,形成一连串的黄金般水波。

  他练习得极为专注,甚至忘记了酷暑,衣衫尽湿而不知晓,但是突然之间他有些古怪的感觉,停了下来,不由得朝着一侧望去。

  他知道了异样的来源。

  那是邵杀人所坐的凉席的所在,就在方才,邵杀人看了他一眼。

  叶帧楠停了下来。

  他思索了片刻,收剑走回自己的居所,然后取了张竹席,走向了邵杀人,然后在邵杀人的身侧不远处铺上竹席,坐了下来。

  “我不会教你剑术的。”

  只是在叶帧楠坐下的瞬间,平日里几乎和哑巴一样沉默的邵杀人便直接开口说道。

  像他这样的人的拒绝,往往比绝大多数人要来得更为冷漠和伤人。

  叶帧楠看了邵杀人一眼,面色却是并没有多少改变,只是摇了摇头道:“前辈对我有兴趣,否则刚刚不会看我用剑。”

  邵杀人摇了摇头,道:“有兴趣看和有兴趣教不是一回事。”

  微微的顿了顿之后,邵杀人接着说道:“而且我是岷山剑宗中人,要得我教训,至少要通过岷山剑会,而你并未通过岷山剑会。”

  这句话和他之前所说的话相比更为伤人,然而叶帧楠依旧没有感到沮丧或者愤怒,只是沉默片刻,道:“我听说前辈是最擅长杀人的修行者,我不需要岷山剑术,只需要前辈教我怎么杀人。”

  “你喜欢杀人?”

  邵杀人似乎听到了有趣的笑话一样,极为罕见的笑了笑,接着又自嘲般道:“有谁会喜欢杀人?”

  “杀人总比被人杀好。”叶帧楠又沉默了片刻,道:“我父母在带我回乡省亲的途中被一批马贼所杀,我在那批马贼所居的山林躲藏了两个多月,杀了七个马贼,如果我当时杀人的手段更强一些,我早就可以杀光所有的马贼,也不会被察觉而被抓。”

  或许是勾起了类似的回忆,这次邵杀人并没有直接回绝,而是保持了沉默。

  叶帧楠也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坐在他身侧的凉席上。

  邵杀人的眉头微微挑了起来,道:“你出剑为什么要带那么多折影?”

  叶帧楠微微一怔,“我的剑是换影剑,我所修的剑经是掠影剑经,两者正是相合……”

  邵杀人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剑影变化多的剑,便要让剑影更丰富更莫测的剑经来相配,那是一般修行者的做法。但要杀人,却就是要和别人不一样。”

  叶帧楠愣住。

  邵杀人也不管他是否听懂,直接接着说道:“要让本身就能产生很多剑影的剑产生更多的剑影很简单,但要让本身能产生很多剑影的剑不产生剑影,却很难。”

  “别人觉得你必须要圆的时候,你却偏偏取的是直,而且偏偏还能做到。”

  邵杀人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这就是杀人的好方法。”

  叶帧楠的眼睛里亮起了奇异的辉光,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邵杀人深深的拜伏下去。

  就在此时,邵杀人却是转过了头去。

  他所望向的那处道间,出现了一辆黑色的马车。

  马车的盖顶很圆,就像一顶很大的雨伞。

  感知着黑色马车里传出的那股气息,邵杀人的脸上流出些冷意,但他却并未有任何阻拦之意,只是冷冷的看着那辆马车直接驶进墨园。

  墨园里一片静谧,丁宁原本安静的闭着双目,然而在这辆马车接近内园时,他的身体却是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他睁开了眼睛。

  夜策冷终于到来。

  黑色马车停在内园的门口。

  赶车的监天司官员将周围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人靠近内园之后,他对着黑色马车敬畏的躬身行礼,然后退走。

  丁宁缓缓穿过庭院,走向这辆黑色的马车。

  “其实我很喜欢开门见山,我并不是你们想等的那个人。但我的到来应该足够能够说明什么。”

  听着马车里传出的轻柔声音,丁宁的脚步骤停。

  “白山水?”

  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长孙浅雪面笼寒霜的出现在了丁宁的身后不远处。

  “公孙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只是这次你如果想要杀我,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戏谑的笑声响了起来。

  黑色的车帘被一阵湿润的风从内推开,身穿监天司官袍的白山水淡笑着看着丁宁和长孙浅雪。

  长孙浅雪不喜欢这样的玩笑,美眸中开始出现怒意。

  “云水宫先前对自己的功法总是控制极为严苛,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和天一生水相逢。”丁宁却是恢复了平静,看着黑色马车内里的白山水,清冷地说道。

  “不愧是王惊梦的传人。”白山水真正感慨的看着丁宁,真诚地说道:“若是说天下有一个能够让我真正佩服的人,那一定便是王惊梦……连找到的传人,都是天下无人能及。”

  骤然听到那人的名字,而且还不止一遍,长孙浅雪眼中的怒意和寒意骤然汹涌,似乎有一场暴风雨就将喷涌而出。

  丁宁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着白山水,认真道:“若是想要我们和你一起做些什么,便至少要注重些别人的感受。”

  “我道歉。”

  白山水对着长孙浅雪说了这一句,然后认真端详着丁宁,微躬身为礼:“想请先生帮我救大浮水牢中那人。”

  白山水比丁宁年长许多,又成名日久,相对于此刻的丁宁而言,是毫无疑问的前辈,然而她此刻尊称丁宁为先生,实是将丁宁视为了同辈中人,尊敬到了极点。

  “那人来自楚。”不等丁宁回答,她又看着丁宁,补充了一句:“他和你也见过,若是他在大浮水牢中承受不住,那时知道你真正身份的,便不只我和夜策冷。”

  “所以夜策冷是我们的人?”

  在丁宁依旧未来得及开口之时,长孙浅雪已经看着丁宁,冷冷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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