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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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赶紧拿出来啊。”丁二苗催促道。

  崔钰挥挥手,立刻就有鬼卒上前,举着一面镜子,对着蒋门神等人照了过去。

  勘查司判官在一边操控,时间不大,当年的镜像被调了出来,蒋门神等人背下所做的各种勾当,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蒋门神万万没想到地府里还有这玩意,面对铁证,吓得面如土色,跪地叩头不止,口中大叫饶命。

  张都监和张团练,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蒋门神企图往他们身上泼脏水,诬陷他们为主犯,但是现在终于真相大白。

  “蒋门神,你个猪脑袋,也学人家玩花招?”丁二苗冷笑,道:

  “阴曹地府,也是你可以胡乱说话的地方吗?现在铁证如山,你还告不告武松了?还觉得自己死的冤枉吗?说!”

  震山河啪地拍响,冥殿之上,一干鬼犯无不惊惶万分。

  “大老爷饶命,我知错了。确实是我用银钱买通了张都监和张团练,让他们设计陷害武二爷的……我该死,我有罪。”蒋门神不敢狡辩,供认不讳。

  张都监和张团练,也一起磕头,道:

  “大老爷明察,我等只是从犯,一时糊涂贪图钱财,因此才猪油蒙了心,陷害武二爷。但是武松在飞云浦连杀四人,又回头杀上鸳鸯楼,让我们命丧刀下,我们心中实在不甘,不服……我们罪不该死啊。”

  武松继续冷笑,一会儿看看蒋门神等人,一会儿又看看丁二苗,好整以暇。

  武大郎躲在他兄弟的后面,东看西看,有时候也看着潘金莲傻傻一笑,也不知道他在乐呵什么。

  而潘金莲站在一边,却依旧死死地盯着武松,从不看别人。

  “蒋门神,张都监张团练,你们听着。”丁二苗拍了一下震山河,说道:

  “你们三个狼狈为奸,合伙算计武都头,实不分主犯和从犯。谋杀武都头不成,反死于武松之手,也是你们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张团练不敢说话,但是张都监却不服,叫道:“武松在飞云浦杀了四人之后,自去便了,何必又回头杀我全家?就这一点,小人不服!”

  “闭嘴!”丁二苗喝道:“张都监,我且问你,假如武松在飞云浦扬长而去,你会放过他吗?你是不是要拦关设卡,到处缉捕武松,必欲杀之而后快?”

  “我……”张都监张口无语。

  假使武松飞云浦杀人之后,就那样落荒而逃,张都监和张团练,自然不会放过他。这个推断,谁都能想得到。

  “《孟子》曰:杀人父,人亦杀其父;杀人兄,人亦杀其兄。蒋门神、张都监、张团练,你们可曾知道,武都头杀人之刀,却是出自你们三人之手?!”

  丁二苗瞪起眼来,郎朗说道:

  “你们手中钱财,案上权印,谁个不是杀人之刀?蒋门神用钱买通你们,你们用权势陷害武松。两个公差还有蒋门神的两个徒弟,自张府出发,带刀而往伏击武松。倘若武松不是武功盖世,其结果如何?那时必然是呐喊声中,四刀并出,飞而起,劈而落,武松之头断,武松之血洒,武松之命绝!

  然后你们夜饮鸳鸯楼上,对着杀人之刀哈哈大笑,都说是好刀啊好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们没料到武松飞云浦连杀四人,带着你们的刀子回来了!钢刀从前门出去的时候,还姓张,可是从后面回来,却已经姓武。

  如果不是你们起了杀人之心,授钢刀于武松,又怎么会血溅鸳鸯楼,连累了一十九口性命!”

  丁二苗这番话,在情在理,入木三分。

  张都监和张团练目瞪口呆,全场鸦雀无声。

  就连武松,也冲着丁二苗投来敬佩的一瞥。

  “好,好,好!”勘查司判官情绪激动,冲着丁二苗一抱拳,道:“上差大人明察秋毫,一眼看破世情人心,佩服!”

  张都监和张团练,还有蒋门神一愣之后,随即磕头请罪,心服口服。

  “蒋门神、张都监、张团练听判!你们已经尝遍了地狱的上万种刑罚,阴间罪业已满,准许你们投胎。”丁二苗面色如霜,道:

  “不过……我要判你们从今以后,接连百世不得为人,罚为畜类,以供厨庖之用。百世为猪不得更改,百世轮回以后,才可以重新做人。”

  “谢谢大老爷,我等感激不尽。”蒋门神等鬼犯被罚为猪,还要口称感谢。

  其实判罚他们为猪,这已经算轻的了。做了猪以后,至少不用担心遭到打骂和饥饿,无非是临死之前那一刀,有些难受。

  随后,蒋门神等三个鬼犯,被鬼役带走,大殿之上,原告的苦主之中,只剩下了三个男鬼。

  “武都头,我对蒋门神三人的判决,你还满意不?”丁二苗又问武松。

  武松这次才站起身来,一抱拳,说道:“上差有理有据,武二佩服。”

  “哈哈哈,武都头过奖了,请坐,看我继续审案。”

  丁二苗正要来问堂下的男鬼,却见黑影一闪,黑无常出去勾魂回来了。

  “启禀上差,武二爷案件中,东平府府尹陈文昭带到。”黑无常的铁链一抖,放出一个人来,说道:“已经带去了孽镜台,唤醒了他那一世的记忆。”

  那放出来的家伙,揉着眼睛,终于跪倒在地,道:“下官陈文昭,参拜阎罗天子……!”

  他见了丁二苗的穿戴,以为是新上任的阴天子,所以口称阎罗天子。

  丁二苗也懒得纠正他的称呼,挥挥手,示意他站起来,问道:“当年阳谷县里,武松杀嫂一案,可是你判决的?”

  “正是。”陈文昭点头。

  “判决王婆先骑木驴游街示众,然后凌迟处死,也是你的意思?”丁二苗问道。

  陈文昭看了看身边的王婆,点头道:“是,是下官的……判决。”

  “根据当时的大宋律法,王婆之罪,适用骑木驴游街示众吗?”丁二苗再问。

  第968章 有伤风化

  陈文昭想了想,汗如雨下,道:

  “是下官大意了,当时念及王婆这老东西可恶透顶,于是只想着狠狠地折辱她才好。却没注意,用错了刑罚……”

  王婆听闻此言,等于揪住了陈文昭的小辫子,扑通一下子跪倒,大叫:“求大老爷给我做主啊!”

  “别吵!”

  丁二苗喝止了王婆,对那陈文昭说道:“王婆因你判决不当,而心怀怨念。陈大人,少不得,要给你一点处罚了。”

  “下官滥用刑罚之罪,不敢推搪,甘愿领罚。”陈文昭也倒有担当,拱手说道。

  “好,陈文昭听判。”

  丁二苗略按了一下震山河,说道:

  “王婆固然该死,但是不应当受到木驴之刑。陈文昭量刑过当,导致王婆以妇女之身,人前受辱。冤冤相报,今天也判决陈文昭来世,患失心疯一天,于闹市之中,光身奔逃,被万人围观……”

  陈文昭脸上一红,急忙求饶,道:“阎君殿下,可否换一种处罚?下官虽然庸碌,但是这闹市裸……奔,实在、实在是有伤风化啊。”

  闹市光身跑,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就算是万书高的脸皮,估计也承受不住。

  “陈文昭,你是个大男人,都害怕闹市出丑,可有想过老身当年,被阳谷县全县围覌的羞辱吗?”王婆不依不饶,叫道:

  “更何况,只是判决你失心疯之后裸奔,你自己并不知道羞辱,这可比老身当年受到的屈辱,轻了一万倍!”

  “我……”陈文昭哑口无言。

  丁二苗看了看崔钰,微微一挤眼,示意他为陈文昭解围。

  对于陈文昭,丁二苗并无憎恶,所以也有心放过他一码。假如真的闹市出丑,一个人一辈子的声誉,就算是彻底毁了。

  “王婆休得聒噪!”崔钰喝止了王婆的叫嚣,转向丁二苗说道:

  “上差大人,陈文昭固然有罪责,但是些许误差,可以用行善的方式,来弥补。依我看来,不妨让陈文昭以后多行善事,修桥铺路,怜贫惜老,以赎前生之疏漏。”

  丁二苗点点头,道:“这个办法也不错。陈文昭,你有意见吗?”

  陈文昭大喜过望,急忙谢恩:“多谢阎君开恩,多谢判官大人美言。”

  “他自然没有说的,可是老身不服,求大老爷还我公道啊!”王婆又闹将起来,跪地放泼。

  丁二苗冷笑,道:“王婆,你先别闹,等我给你判决之后,你再看看公道不公道。”

  王婆担心挨揍受刑,终于止住了喊冤,看着丁二苗,等候发落。

  为了量刑有个分寸,丁二苗先问崔钰,道:“王婆在此案之后,有没有投过胎?”

  崔钰翻看着卷宗,道:

  “和西门庆一样,经历过三世轮回,其余时间,都在地狱中受罚。她三次投生,都是奴婢之身,被主家老爷始乱终弃,后又施以幽闭之刑,三十而亡,流落街头而死……”

  ——幽闭之刑,也是很那个的一种刑罚,各位不了解的,可以自行搜索一下,在这里,不作科普。

  丁二苗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道:

  “王婆,你生前贪图钱财,唆使潘金莲出轨,导致武大郎惨死,潘金莲被剖腹取心,西门庆被斗杀,可谓罪孽深重。但是你也经历过三世苦难,和阴间的诸般刑罚,孽缘也快满了。我今天做个好人,让你再次投胎回到人间,许你一个长寿之命,可好?”

  此言一出,武松大感意外,扭头瞪着丁二苗。

  王婆却是大喜过望,跪地山呼万岁,再也不追究陈文昭的量刑不当之罪了。

  “王婆,你也不要高兴太早。”丁二苗淡淡一笑,道:

  “你前生搬弄口舌,来世我还让你凭口舌吃饭。判决你下辈子跛一足瞎一眼,丑陋无比,沿街乞讨,说唱为生。一日不唱,一日无食果腹。不仅如此,还要判你口舌生疮,张口说唱之际,痛楚难当。寿终六十岁,一甲子磨难,偿还那一世的罪业。”

  “大老爷……”王婆想了半天,终究不敢反驳。

  丁二苗嘿嘿一笑,看着陈文昭说道:“你不是要积德行善吗?判决你来生巧遇王婆,收留这个乞讨女三年,好吃好喝,视为座上宾,以弥补你的过错。”

  “多谢阎君宽宏大量。”陈文昭急忙谢恩,感激不尽。

  这么一来,他总算躲过了闹市出丑的那一场戏。

  王婆听说还有三年好日子过,更是不胜之喜,不住念佛。

  “好,既然你们二人,都愿意接受这样的判决,那就带下去吧。”丁二苗挥挥手,命鬼役将王婆带走。

  黑无常依旧将陈文昭的魂魄送回,这个不提。

  “武都头,我对王婆的判决,你可满意?”丁二苗嘿嘿一笑,又问一边的武松。

  “甚好,这老猪狗,也该受到如此磨难。”武松看着眼前的仇人,一个个地被发落,似乎有些复仇后的失落,说道:

  “上差办案不偏不倚,即便是秦广王坐堂,也只能如此吧。”

  丁二苗拱手,谦虚了一句:“多谢武都头夸奖,我继续审案。”

  在场的苦主之中,还剩下三个男鬼。看年纪,也都不过二十多岁。

  其中两人衣着光鲜,应该是张都监的亲随。而另一人,却是下人的打扮,两截布衣。

  丁二苗看着那两截布衣的家伙,喝道:“那个男的,跪上前来,自报家门,说说是怎么死的?”

  武松也皱眉看着那家伙,对丁二苗说道:“这个家伙,我不认识啊。他也要告我的状,不是搞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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