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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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除了原上,吴晓越和江斜外,其他五人这一场的发挥都是半斤八两,选手的去留与评委利益息息相关,谁也不希望自己名下的学生被莫名挤走,就连马凤凤搬出自己从前无往不利的施压都不管用了。

  任平生完全游离在讨论外,还在回想自己刚才和原上不期而会的眼神。他不会错认那一瞬间自己蔓延全身的悸动,除了已经过世的赵观外,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得到过这种感觉。意识到这一点,他仿佛整个人都沉入了冰水里,为自己丑恶的本性瑟瑟发抖。他无比确信自己深爱着赵观,可现在,在爱人去世不到一个月的今天,他却为了另一个人心生悸动!

  马凤凤的声音突然又打断他的自我厌恶:“任老师,我们谁说的话都没您说的有分量,依您看,这一场淘汰谁比较好?”

  任平生情绪已经负面到顶端,对这个一直聒噪套近乎的后辈也迁怒般生出浓浓厌恶,他甚至佯装不出原本亲和的假象,只用沉沉的目光注视对方:“如果一定要选的话,那就选您的学生吧。”至于到底是哪个学生,其实他自己也不大记得。

  马凤凤原本以为任平生会偏帮自己,一听这话简直惊呆,其余三名评委却纷纷大喜,赶忙拍板定下。

  选手再度登台,得知自己被淘汰的贝媛儿和于达达简直如遭雷劈。贝媛儿也就罢了,她早知自己实力不济会有这天,可于达达却不同,马凤凤几乎明示地告诉过他这一场淘汰选手的名单。

  既然如此,走人的又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自己呢?!

  于达达满目都是被欺骗的愤怒,见马凤凤转开头不敢与自己对视,顿时明白,事态已经无法挽回了。

  退场悲凉的音乐中,他茫然地转身,环视全场,发现竟然没有一个对手对他的离开表露出不舍,胸口顿时涌上无尽的委屈。这委屈又很快转化为深沉的不甘和恨意——他认定自己输给了潜规则,又怎么能服气!

  离场选手惯例要拥抱留下来的人,于达达咬牙一个个抱过,轮到原上时却冷笑一声,刻意跳开。

  媒体席立刻闻风而起,主持人感到尴尬,还想解围:“哎呀,原上你站得实在太靠后了。”

  于达达却不领情,冷冷地朝着麦克风说:“我只尊敬真正有实力的选手。”

  现场一片哗然,原上却淡定得很,他非但不生气,还大度回答:“不论如何,祝你好运。”

  他活了这把年纪,看透这些小年轻的心思就跟玩儿似的,也心知娱乐传媒界长盛不衰的潜规则。于达达这样不识抬举看似目标明确,但真正难堪的焦点绝非自己,节目结束后,有得是人代自己出手整治他。

  泄愤一时爽,过后悔断肠。原上看着那张称不上漂亮的小脸蛋,露出个怜爱的微笑来:这倒霉孩子,智商是硬伤啊。

  第7章 终相认

  果然,于达达在六强赛上那一番话放得破釜沉舟,最后却只激起几朵小得可怜的水花。

  现场媒体倒确实将此当做爆点,奈何六强赛上他表现出的实力跟原上相去甚远,看过这场比赛的观众完全不觉得他是占理的一方。更兼之原上还因为现场弹唱洗清了之前假唱风波的黑点,原本深信丑闻的观众多对他有补偿心态,于是“选手于达达放话《万物之声》晋级黑幕”事件发酵到最后,就顺理成章被解读成了于达达因为被淘汰嫉妒作祟抹黑人气选手。于达达也实在不聪明,为了泄愤将整个节目组都拖进了沟里,想看他笑话的人不知凡几,当中更不缺乏痛打落水狗者。一时间被搞得整个人形象都黑红黑红的,就连他的狂热粉丝,也没几个愿意下场帮他掐架。

  兜兜转转,原上反倒成了最终赢家:《拾星河》改编版本一炮而红,加入些许美声和现代化元素的旋律几乎能让人瞬间自我带入。这样抓耳的一首歌,简直是炒节目热度的不二利器,《万物之声》节目组当然不可能放过良机,于是无比迅速地买下大量通稿,极力炒作起原上六强赛弹唱《拾星河》的现场视频。这一招不得不说确实好用,甚至掀起了一波民歌新唱的热潮,数不清的翻唱歌手和模仿者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蹭热度的同时也互惠互利捧红了原上。毕竟在这看脸的世界,《拾星河》视频之所以能爆红,原上在聚光灯下嚣张而极具辨识度的容貌功不可没,其他歌手唱功再好,也很难同时在视觉效果上掩盖原上本身的光芒。

  因他知名度提高,许多品牌厂商都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这待遇在所有选手里可谓独一无二了。然而盛况空前,原上作为话题焦点,却毫不留恋地选择了藏锋。他没签公司,也没有经纪团队,不想站台接广告没人管得住他,别人至多在口头惋惜几句,可他们又算哪根葱?原上在这圈子混了这么些年,起起落落,看得太多,并不真的只是个一夕爆红的毛头小子。节目组这样狂轰滥炸式的炒作很容易界限失控,稍有不慎,就会物极必反惹人厌恶,他何必目光短浅地消耗自己在大众眼中有限的好感,来为他人做嫁裳?

  ****

  心跳声坚实有力,耳麦里放着快节奏音乐,原上嚼着一截风干牛肉跑在机器上,余光扫到器械区几个身材火辣的漂亮姑娘偷看自己,朝她们光明正大咧出一个笑容。

  六强赛结束后的这段时间他几乎都泡在了电视台大楼的健身房里,坐了那么多年轮椅,他太怀念脚踏实地运动的滋味了。

  这具身体真的被透支得很差劲,一米八的个头,体重只有五十七公斤,刚开始锻炼时,原上几乎跑不到十分钟就会眼前发黑。为了能让身体健康些,原上把仅剩那两千多毫不吝啬地砸在了吃上,坚持锻炼加上食补,几天下来,整个人都看着比以前挺拔了。

  他瘦鸡一个,穿的也是再普通不过的运动服,站在一众外表不俗的肌肉男里却有鹤立鸡群之势,健身房里几乎所有爱好人类的生物都不免注意到他。接收到他的笑容,几个不敢靠近的漂亮姑娘笑得花枝乱颤,也终于鼓起勇气,一窝蜂上前搭讪。

  周展嚣伫在大门边不进去,只眯眼看着一瞬间热闹起来的有氧区,原上掉进帅哥美女堆里简直如鱼得水,三两句话就将别人哄得五迷三道。他不禁想起对方在自己面前不假辞色的冷淡样儿,两厢对比,气得脸都阴了。小毛无语地看着自家老板咬牙切齿的模样,生怕他憋不住上去打人,只能开口劝诫:“周总您冷静点,今天台里开会,秦董可也是要来的。”

  周展嚣确实快忍不下去了,但一听助理提起自家表哥,就不由发自内心想打哆嗦。他理智瞬间回炉,又觉得面子上又挂不住,只好深深望了原上那边一眼,问:“几点了?”

  小毛赶紧搭梯:“三点半了,秦董估计已经到了,咱们去会议室路上还得耽搁一会儿呢。”

  周展嚣点点头:“那确实是来不及。”然后一副为公事所累的模样转身离开。

  他俩悄无声息地走后,不远处的拳击台上跳下个人来,江斜一边撕开拳击手套的固定片,一边用阴沉的目光注视两人离开的方向。六强赛那天他到最终也没能见到说自己“晚点来”的周展嚣,过后反倒还从别人的嘴里听说到他与原上碰面畅谈的事迹,当时就猜到大概出了问题。果然从那天后,周展嚣再没主动联系过自己,以往翻着花样来的讨好手段跟着不见踪影。江斜对周展嚣谈不上感不感情,俩人在一块也不是他先主动的,最多只能算顺水推舟。可不论如何,既然关系已经确定,对方就不该再搞旧情难忘那一套!

  原本还只是猜测,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了,江斜是个对什么都态度很认真的人,当即就决定不再沉默,上去说个清楚。

  ******

  周展嚣才到会议室大门,就听到里头传来自家表哥低沉的嗓音:“渝水淼,我不记得你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他本就心虚,闻声竟然打了个冷战,再小心翼翼推开门,就见表哥秦霍正坐在会议室窗边的沙发里打电话。自己进来的动静大概还是吵了点,秦霍一手握着手机,目光淡淡瞥了过来,里头藏不住的戾气吓得周展嚣顿时僵住,立在门边动都不敢动。

  电话那头的渝水淼不知道说了什么,让秦霍连眉头都皱了起来,小毛早就怂成屁了,压根儿没敢进会议室,周展嚣不得不独自承受前线炮火,简直恨不得给还在讲话的渝水淼跪下,求他闭嘴。

  平心而论,秦霍长得并不可怕,相反还十分英俊,他三十不到的年纪,眉目英挺,身高腿长,符合一切大众对帅哥的定义,可偏偏所有人面对他时都很难有闲心去欣赏那张脸。四海集团的上上下下,包括在外头人五人六的周展嚣,在他面前时心里大多只有敬畏,不敢多想别的。就像此刻,秦霍只是标枪一样挺着背坐在沙发里,甚至都没有明显发怒的迹象,整个人却每个毛孔都在散发出暴戾的气息。周展嚣打记事起爹不怕娘不怕,最怕的就是这个表哥,他这样的秉性家世,小时候也被带着差点走上弯路,是秦霍的皮带让他一辈子记住了那种皮开肉绽痛不欲生的感觉。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已经长大成人,看秦霍还是只敢看上半身,瞄到裤腰就浑身发抖。

  秦霍挂了电话,坐姿依旧自律,脸色却黑得不行,显然是被渝水淼气的。周展嚣被这恐怖的修罗场压得双腿发软,只能讪笑几声:“哥,公司里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你站在那里干嘛?过来。”秦霍脾气暴躁,但自觉对弟弟还是相当宽容爱护的,更何况现在也不太想打他,于是只板着脸回答,“渝水淼对那部新电影主题曲演唱者有不满,要求换人。”

  “新电影?《江湖》?”周展嚣哭丧着脸过去坐下,想了想才想起来,“那里头几首歌不都定了任平生来唱吗……哦!”

  他猛地想起近期那些沸沸扬扬的新闻,一时间八卦的念头甚至盖过恐惧:“渝水淼真的跟任平生闹翻了?断人财路啊这简直,他俩到底为啥?”

  秦霍没有理他,当然也不关心这个,只暗自沉思。四海集团为渝水淼这部《江湖》投资了一点六个亿,他是个生意人,一切付出只为更大的回报,当然希望一切能尽善尽美。任平生在音乐圈有人气有地位有煽动力,非常具备商业价值,更何况还是被新锐导演邹敏推荐来的,让他来演唱《江湖》的主题曲,对后期电影的宣发乃至票房都有莫大的好处。渝水淼这个导演在产业链里非常重要,但毕竟已经签下合同,跑不掉了。若对方不能拿出让自己信服的理由,仅凭撒泼,他是不会答应对方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的。

  他这边分析理性,渝水淼却快被气傻了,他挂断电话后将手机狠狠砸在墙上还不够解气,上前捡起来后退几步又砸了一次,眼看着手机粉身碎骨才肯罢休。

  他的助理米糯默默收拾残骸,连吭都不敢吭声,他跟了渝水淼那么多年,算是有些交情的,也只敢在对方心情好时劝上几声。渝水淼本来脾气就不好,赵观去世之后更是成了个炸药包,现在碰上和任平生相关,米糯这种知道内情的,想想也知道撩火药桶是什么下场。

  渝水淼发泄完,心里却一点不轻松,脑中全是秦霍刚才的话。让任平生唱《江湖》的主题曲对电影口碑确实有益,加上这事儿是近年来佳作不断的新锐导演邹敏牵的线,四海集团正想签她。双方合作了那么多年,渝水淼深知秦霍性情薄凉,判一场官司,从不看双方谁跟自己交情更深,只看谁是更能替四海赚钱的人,他虽然在业界地位更胜邹敏一筹,可仅凭这一点,绝无法说动秦霍无条件帮他。

  他深觉无力,怒得眼眶都充了血,想到任平生,就简直恨不得飞过去掐死对方。可比起那个贱人,他又更加无法原谅自己,当初他没忍住把任平生出轨邹敏的消息带去了医院,赵观看完那则新闻后当晚去世,他跪在手术室门口,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世界天塌地陷。任平生在那之后赶到医院,当场就晕了,要不是米糯拦得快,他俩现在恐怕已经一个进监狱,一个呆墓里。

  从那天后,他就发誓和任平生老死不相往来,外界媒体什么样的猜测都无法动摇他一毫一分,可这句誓言直到今天才算真正遇上了考验。渝水淼疲惫地倒进椅子里,仰首望着头顶的灯,稀里糊涂的,整个人魂都飘远了。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做下决定,看向正担心望着自己的米糯,淡淡开口:“去算一下,推掉导《江湖》的约我要赔多少钱。”

  米糯楞了一下,整个人都呆了,下一秒火烧屁股地跳了起来:“渝老师!您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渝水淼也不回答,就这样平静地坐着,随米糯围自己转圈,说那些自己为这部电影付出了多少心血的劝告话。米糯见说不动他,简直急得想哭,蹲在地上扒拉着他的腿喊:“渝老师!这是一个多亿一个多亿啊!您再想想!再想想!何必意气用事呢?从赵老师住院起您就没再出过作品,这好不容易拉来的资源,您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圈子里不知道多少人想看您笑话,都以为您后继无力了,这几天连想拿您年轻时的丑闻敲诈勒索的人都有,您这再跟四海集团解约,要出大乱子的啊!”

  渝水淼听他说的自己好像立刻要成丧家之犬似的,轻笑一声:“我年轻时的丑闻?我后继无力?你要劝我,也别编这种瞎话,一个任平生而已,我倒想知道能闹出什么乱子!”

  米糯见他不信,简直要晕了,连滚带爬地跑去把电脑抱过来,打开邮件给他看,眼泪哗啦啦掉:“没骗您啊!这几天那人一天不落,每天一封,我看您心情不好,一直瞒着,还打算过段时间试试那人有没有证据,给笔封口费。这些王八蛋都巴不得看您倒霉,您怎么能如他们的意啊!”

  渝水淼不想理会,但米糯抹着眼泪一直端着电脑,他也只能安抚性质地接过来。邮箱里确实重点标记了几封邮件,格式乱糟糟的,里头都是一段段的纯文字,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他不当回事,谁知道才看了几段,就好像被雷击了下似的,浑身都沸腾起来。

  ****

  原上运动完精疲力竭,眼看到该吃饭的点,身上却只摸出一百块钱。他捏着这张孤零零的红票子,人生从不曾有如此穷途末路的时候,怅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几乎当时就想反悔,去接几个烂代言换饭吃。

  电话响时,他脑中生存和理智正激烈交战,打得不可开交,于是声音也恹恹的:“喂?”

  那头没人说话,只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好几秒后,才有个男人沙着嗓子问:“……你是谁?”

  “大鱼!?”几十年老友的声音,原上一下听了出来,心说着你丫这大傻逼终于看到邮件了,雀跃得肚子咕噜噜叫,“可他妈算找到你了!我现在在广播电视大楼门口,你赶紧过来啊!带我吃饭去!”

  渝水淼:“……”

  作者有话要说:  渝水淼:我现在打死丫算不算犯法?

  第8章 周老板挨揍

  一大海碗的珍珠米饭浇上熬得香浓醇厚的海参鲜鸡汤,再时不时吃几口浸成棕黑油亮的私房卤水鹅,脆嫩的蔬菜用虾头油炒得甜脆鲜香,蒸石斑滑嫩到入口即化……京郊小王府私菜馆,回回来都呆的一号房,原上穷了这么些天,再吃回山珍海味,那真是以往从来没有体会到的满足感。

  他这身体年轻,最近又勤于锻炼,新陈代谢加快,饭量几乎以倍数增长。吃空了半桌子菜,将将七分饱,原上才放慢进食速度,抬头就见渝水淼正远远坐在桌的另一头,用一种复杂到难以分辨的目光一错不错看着自己。他取了只螃蟹腿掰开吃肉,朝对方翻了个白眼:“看了一顿饭了,看出花来没?”

  渝水淼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他刚才问了原上很多私密往事,已经确定自己身边真的发生了一件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看面前这位熟悉的坐姿、熟悉的喜好、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口吻,唯独人不是那个人。他只觉得自己脑子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他这人平常重视形象,最爱装逼,在人前极少这样示弱,原上心里发酸,故作轻松地打趣:“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老色鬼,以前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天天就听你骂街,现在能让你安静下来,我真是死一遍都值了。”

  渝水淼虽还在发呆,闻言脸色却瞬间冷下来,一拍桌子:“你他妈说的什么屁话!”

  原上被骂得讪讪,说来也奇怪,他这人从小混世魔王,少有人能放在眼里,可唯独害怕平常对他忍让得不得了的渝水淼发脾气。

  渝水淼骂完人,脑子也清楚了,再看原上垂头丧气怏怏不乐,瘦得像根竹竿儿似的,不免又有些心疼。再一想原上发了那么多的邮件,自己却一直拖到今天才看到,绝不是没有责任的,看对方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天过得不好:吃相那么可怜,穿也破破烂烂,t恤后背磨出破洞,牛仔裤洗得都发白了,一双板鞋脏成那样还在脚上,哪是他认识的那个结驷连骑裘马轻肥的公子哥啊!渝水淼在圈内是出了名的臭脾气,什么大牌都骂过,合作过的演员没有不害怕他的,偏偏对这个竹马硬不下心肠,当下又愧又悔地关怀起来。

  结果越听原上嘚瑟他眉头皱得越厉害,到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干脆截断话头:“你这几天还都忙着锻炼?这个……这个身体之前都那样了,你醒过来之后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还有你现在参加的选秀是什么性质的?里面有没有人欺负你?你还见过任平生了?那贱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原上眼角抽搐,从瘫痪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正常走路,到刚醒来没多久就碰到了好几个带劲的美人,他从头到尾都在报喜,完全搞不明白渝水淼为什么会那么真情实感地认定他受了天大委屈。

  ******

  另一边的广电大楼,会议结束,全场高层都抹了把汗,用破纪录的效率收拾完文件鸟兽散开。

  周展嚣跑得比谁都快,小毛紧赶慢赶才追上他,谁知才到电梯口,就见江斜从角落里冒了出来,神情平静地说:“周总,好久不见。”

  周展嚣这几天满心都是原上,几乎忘了江斜是谁,现在一见他就傻了,顿时气弱半截:“你怎么上来的……?”

  “我走清洁工通道,踹开门上来的,这不是重点。”江斜扬着头目光冷淡,一身气质越发神秘清冷,朝旁边歪了歪下巴,说,“这里人多眼杂,我不想被人听到,换个地方。”

  周展嚣皱了皱眉,他想拒绝,又深知江斜是什么性格,生怕惹急了他惊动自家表哥,只好带着他去了安静的专用电梯间。一进门,江斜就先发制人:“您现在跟原上复合了对吗?”

  这一问直击灵魂,周展嚣膝盖中了一箭,瞬间就怒了。他跟这些小明星在一起,明面上是恋爱关系,但本质还是觉得自己高对方一等,金主被包养的宠物质问感情生活,还戳到自尊痛点,他能心平气和才怪了!

  正常情况下,秦霍结束一场会议都会留下来翻看一遍会议记录。他要求记录员使用最高倍的录音设备,且抄录文字成品里发言者的每一句话都不许变动,以方便他从字里行间分析出别人掩藏的东西。可今天他又一次连续四十多个小时没休息,中途还没时间挂针剂,实在有些疲惫,想到近期重要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就难得放纵了一次,嘱咐抄录员好好工作,自己先回家休息。

  等电梯的几个高层一见他就吓得战战兢兢,秦霍本来就有点暴躁,看他们这幅怂样更不耐烦,因此引路的电台领导提出去专用电梯间,虽然要多走些路,他还是立刻准许了。

  这一路进去人迹全无,他放缓神色,整个队伍的人因此都跟着轻松,电台领导刚松口气,谁知前头拐了下弯,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他立刻看向秦霍,见秦霍皱起眉头,赶忙想说换条路走。谁知秦霍却抬手示意他安静,一个人朝前方走了过去。

  周展嚣语气很不耐烦:“你他妈被操几遍就忘本了?是不是没搞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想干什么,我喜欢谁,你好像没有权利过问!”

  江斜被他打发玩物的口吻激怒了:“周展嚣!我他妈现在是你男朋友!”

  周展嚣嗤笑一声,似乎对此不以为然:“姑且算是吧,所以你想要什么?钱?我给你啊。”

  江斜跟着冷笑:“你他妈都以为跟你似的钻钱眼里?我还没那么贱!我就要个准话,你是不是还在惦记原上!你回答是,咱俩分手,我不爱玩3p!”

  “是!”周展嚣直接从兜里摸了张卡丢过去,“我他妈是喜欢原上,听清楚了吗?拿好钱,可以滚蛋了吧?”

  江斜上去就给了他一拳,打得周展嚣人都懵了,等回过神来,气得肺炸,骂着脏话也扑了回去。谁知他拳头还没挥到江斜的脸上,余光一扫,就瞄到侧前方站了个人,再一看对方样貌,立时吓得魂飞魄散,摔倒在地。

  江斜拳击姿势都摆好了,见状猛一回头,就见不远背光处缓缓走来一个男人,个头很高,挺拔得像杆标枪。他心中惊疑只是一瞬,还来不及看清对方样貌,就生出股难以名状的畏惧来。刚才还嚣张得不得了的周展嚣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甚至来不及爬起身,就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喊:“……哥……”

  秦霍收回审视江斜的目光,侧了侧头,示意对方滚蛋,然后慢慢地,把眼神挪到周展嚣的身上。

  江斜迅速跑开,一句话没敢多说,听到背后传来秦霍低沉缓慢的声音:“男、朋、友?”

  “怎么回事?!”台领导和几个助理被秦霍的气势吓得不敢接近,拦下跑来的江斜询问,江斜吓得心跳急骤,还来不及解释,背后就嗷的一声,传来了周展嚣响亮的哭嚎。

  “啪——啪——啪——”

  “啊!!!哥!哥!哥我错了!哥我错了!啊啊啊哥你听我解释别打了啊啊啊——”

  “啪——啪——啪——”

  鞭打一记接一记,响亮狠辣,不曾停息,可从头到尾除了周展嚣的哭喊外,却听不到任何人回应。责备、劝诫、训斥,统统都没有,这种沉默酷刑因此显得更加绝望,让所有聆听的人都情不自禁感到窒息。江斜从不知道,那个自己无法抵抗仿佛只手能遮天的周展嚣也有这样任人宰割的时候,他在鞭声中贴紧墙壁,满头冷汗,双腿从膝盖蔓上虚软。直到当啷一下,先前那低沉的嗓音又响起来:“给我找根新的皮带。”

  现场几乎停滞的时间才重新开始转动。江斜看着平常眼高于顶的台领导跟另外几个人孙子似的跑过去,半点没有回头看看的念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迅速逃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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