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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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一行夜里早早歇了,因为赶路疲惫,惯例是先歇息一日,二日起就开始到水患严重的地方去视察。

  随行者都知道行程,因此留下一二值守,其余早早休息去了。

  知州派了几个伺候的人来,被推了之后就没再来打扰。

  太子靠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当地官家、富裕户的陈表,搁在一旁捏了捏鼻梁。

  “来人。”他道。

  今日值守站在门口,一步进来低头行了一礼,“殿下。”

  太子想了想,表情仍旧不辨喜怒,语气却难得一见的温柔:“给我找两本医书来。”

  侍卫以为自己听错了,犹豫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前人。

  发现太子闭起眼睛在养神。

  他悄悄退了出去。

  南方的小院儿不似北方宽敞,俊秀树下的扁叶小草、窗前围着的尖尖朝上的青石砖、门内散落残存着的满天星,处处都透露着自然与精巧劲儿。

  今日云层厚重,月光也透不进来。

  侍卫站在漆黑院内,只能凭借室内灯光辨认方向。

  他站在宋春景同岑大夫门前,犹豫片刻,最后选择了左边那一间。

  木门被敲响了。

  因为潮湿,声音有些闷重。

  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穿衣裳。

  一会儿,门打开来,宋春景披着外衫,垂着一只手,微笑着问道:“什么事?”

  侍卫分明看到,那眼中一点笑意也没有,反倒森森寒杀之气。

  “殿、殿下同您要两本医术。”他飞快的低声道。

  宋春景微微一动,侍卫飞快的退后一步。

  那人却只是调整一下姿势,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微微倚靠在门上。

  “殿下还有空看医书呢?”他冷冷问。

  “是、是……”侍卫觉得自己打扰错了人,后悔答道。

  宋春景站在台阶上,看了一眼他这为难模样,转身进了屋。

  不一会儿走出来,递给他两本书。

  侍卫借着壁内光,扫了一眼,大约一本是什么经络图,一本是什么沉珂杂症。

  他捧着书,千恩万谢一抱拳,“多谢宋大人,属下去了。”

  “不会再来了吧?”宋春景问道。

  侍卫有些犹豫,“应该不会了,殿下看奏表实情看到一半,许是有些累了,才找属下来借两本书换换眼睛。”

  “还没有睡吗?”宋春景又问。

  侍卫答:“已经脱了衣裳了。”

  宋春景点点头。

  侍卫告辞,他低声道:“请殿下早些休息,这处湿气实在是重,睡得晚了对关节没什么好处。”

  侍卫又鞠躬行一礼,恭敬退下。

  太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门。

  侍卫去而复返,怀里多了两本书。

  太子拿过来略略一翻,嘴里问道:“宋春景睡了吗?”

  侍卫一愣,“睡了……不,没睡。”

  “一开始应当睡了,属下敲门又将宋太医吵起来了。”侍卫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太子点了点头,“还说什么了?”

  “说这里天气对关节不好,请您早些休息。”侍卫简略答道。

  太子手中摸着那带着寒气的医书,封面都有些潮湿了,听完随意一点头。

  侍卫准备退下。

  “他穿的什么?”太子冷不丁问。

  侍卫回想一下,“单薄睡衣,披着个棉质外套。”

  这回太子不再说话,侍卫自觉退了出去。

  太子翻开书,先抖落几次,发现里头无任何夹带,才随便翻到一页开始看起来。

  这么冷的天,宋春景穿那么少不冷吗?

  棉质外套,什么颜色的?

  是去年冬我送他那件春衫吗?

  指尖翻过一页,片刻后,又翻了回来。

  宋春景关节有点毛病,跪久了、受凉了、潮湿了,都受不得。

  他晚上穿的不多,证明还没有犯病。

  太子松了一口气。

  他再次将那一页翻回来,发现那些字都异常活泼跳动,一个字都跳不进眼中去。

  一向果决且潇洒的太子殿下,吁出一口气,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眼神坚定如炬,就着暖黄灯光,指尖扶着纸页,细细读了下去。

  二日清晨,吃过简单早饭,几人一齐往河边去。

  太子负手走在前头,乌达紧随其后,其余七八侍卫围绕在周围。

  宋春景同岑大夫本该一人一日轮值,太子却指示一起跟着。

  二人不敢违拗,背着各自药箱走在后头。

  最后头,跟着一名侍卫,走了一会儿,到泥泞处,这侍卫自觉接过二人药箱,背在了自己肩上。

  岑大夫原想推辞两句,见宋春景随意将药箱递了出去,自己也咽下了客气话。

  到了河道口,工人就位已经在做准备了。

  百十来人横跨百米长的河道,将筑坝地基挖的极深。

  太子并知州一行人站在树底下望了一会儿,地基已经挖了四五天,成人半个身的高度,太子道:“直来直去,太容易冲垮了。”

  知州侧耳倾听,解释道:“一直都是这样的,加上这一道,一共十三道关卡,可以缓解大部分冲势。”

  “既然之前已经有十二道堤坝了,为什么还要建这个?”太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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