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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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酒恕我不能请先生喝。”

  韩昭没生气,收回手,问:“这是什么酒?”

  程琚回道:“千秋岁。”

  韩昭摇头:“没听过。”

  程琚弯眼:“这其实是一个字谜。”

  韩昭又问:“什么意思?”

  程琚回道:“想与一个人相守白头的意思。”

  韩昭一愣,霎时明白了程琚的意思。

  文人的告白着实婉转缱绻,但在谜底戳破时,却让人忍不住心尖一动。

  韩昭垂眼,开口询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虽然面上不在意,但韩昭还是非常介意被自己的弟子说不懂情爱。

  回顾过往,只有三个女人在韩昭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娘亲、嫂嫂、昭阳。

  娘亲不必多说,对昭阳韩昭更多的是感动与感激,唯有嫂嫂,她在韩昭心中是母亲与女人的集合体,是韩昭关于女子的所有美好想象,但,那是爱情吗?

  韩昭不懂。

  活了两世竟要向一个小年轻请教感情,他有些啼笑皆非。

  程琚偏头想了想:“风是温柔的,月是柔美的……明天是值得期待的。”

  韩昭还是无法体会程琚言语间描绘的东西,他不理解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改变风月。

  程琚看出韩昭的困惑,微微一笑,细说起来:“以前学兄在的时候,我只知道我喜欢学兄,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满心欣悦。但有多喜欢呢?我说不清。没有其他人让我生出类似的感觉,所以也没有比较的对象。”

  “但当学兄不在之后,这个世界忽然——空了下来,很空。”

  “世人惯用两个字概括这种感觉——寂寞。”

  “我本名程玦,但后来叶师伯,就是学兄的师父,给我算了一卦,说玦字不好,名中有缺,命中有缺,于是师父将我改名为琚。然改名未必改命,琚所求的圆满终究还是没有可能。”说到此处,程琚举起酒壶,闭眼往嘴里灌酒。

  原以为只要足够的耐心,学兄终有一天会明白他的心意,无奈年岁无穷人有终,世事终究不待人。

  半壶酒下肚,程琚长长地叹了一声:“韩先生,人生不过百年,莫对自己太苛刻了。”

  程琚不知道韩昭问感情干嘛,但这是他作为旁观者唯一能给韩昭的劝告,韩昭活得太累了。

  韩昭无言以对,他曾无数次被人说不近人情,但他只是做下了他以为最好的选择。

  他惯于这样,不知从何改起。

  待宴会散去,圆月已入中天。辘辘的马车声追上了踽踽独行于长街的韩昭。

  车帘掀起,身着博冠华服的刘稷伸出一只手:“顾先生!天冷路寒,本王送你一程吧。”

  韩昭握上那只手,被拉入了马车。

  “师父的手好冷。”刘稷将放在一旁的暖炉递给韩昭,他的火气重,烧了手炉也用不上。

  递手炉时,刘稷的指尖不慎碰到了韩昭,他像触了电,一下抽回,手炉被带倒,还是韩昭眼疾手快托住,才没有打翻。

  韩昭略有不满地问刘稷:“你怎么了?我会咬人吗?”

  刘稷黯然回道:“师父说过自己不喜欢被人碰。”

  韩昭一愣,想起了月余前他在军营里说的那番话,细想这些日子,刘稷好像的确刻意在回避与他不必要的触碰。

  韩昭本意是让刘稷不要对他毛手毛脚,没想到却引得刘稷这般谨小慎微。

  果然,他对刘稷太苛刻了吗?

  韩昭微压嘴角,偏过头,改口:“我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不可以碰的?那话本意是教你不要没大没小。”

  刘稷诧异地看向韩昭,但韩昭并不给他目光上的回应,他收敛了夸张的神情,垂下眼,嘴角微弯。

  这个话题终结在一片沉默中,刘稷掀起车帘看了一眼车外,感叹:“等天再暖和些,我们就启程往赵地。在那里,师父也能自由些了。”

  韩昭转过头,回道:“我不去赵地,我要留在东都。”

  刘稷神情一凛,看向韩昭:“为什么?”

  韩昭道:“有其他的事等着我做,你帮我随便在东都安排个官职就好。”

  刘稷追问:“难道有什么事我不能帮师父吗?”

  韩昭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好好做你的赵王。”

  刘稷不甘,还欲说些什么,但马车却停了下来。

  韩昭诧异,到了?是不是太快了?城都没出吧。

  他掀开帘子,发现只到了东城。

  韩昭扭头问刘稷:“来这里做什么?”

  刘稷微微一笑:“想带您去个地方。”

  揣着疑惑,韩昭跟着刘稷下了车。

  面前并非赵王府,隔壁才是。这座府邸门上空空荡荡,韩昭也看不出是何处。

  刘稷接过随从递上的灯笼,带着韩昭推门而入。

  府邸内一片漆黑,唯冷月独照,看来并没有人居住。

  东都虽然已经开春,但尚有薄雪未化,夜里的寒气穿透披风,也颇为冻人。韩昭不明白刘稷深更半夜带自己来此作何,开口询问:“你带我——”

  话说到一半韩昭顿住了,穿过门廊后视野豁然开朗,盈盈月光下,一片青梅林静静盛放。

  “本想隔两天带师父来看的,但打理这里的下属说青梅花开了,便带师父来了。”刘稷含笑回头,却发现韩昭并没有留意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满院青梅树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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