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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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幺清醒时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她赶忙摸了把自己白嫩的脸。没死,真好!

  此处是她完全陌生的地方,天是浓如墨的黑阴沉得叫人喘不过气,天边一轮红月诡异至极。巍峨的宫殿重重,宏伟、苍凉却阴幽得可怖。阴风萧瑟吹得酒幺毛骨悚然,忽闻湍湍流水声传来,她循声看过去泉流中流淌的竟是血一般浓稠的红。

  莫名的危险感让她警惕而敏感地探视着周围动静。察觉远处有两个不停移动的点她定睛细看,只见两个身材壮硕,毛发散乱的妖怪正张牙舞爪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酒幺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如灌铅一般有千斤重。

  待反应过来不能傻愣在原地后她脑子飞速运转起来。对,自己还是个神仙!酒幺一拍大腿,她再不济也是会些术法的。酒幺为这重大发现感动得不行,手上哆嗦着迅速掐了一个诀摇身变回了一株月桂,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没想到久违的真身关键时候还能帮自己一把。

  两只妖怪愈来愈近,酒幺努力控制着自己簌簌发抖的身子,她真怕自己会破功现了人形,成仙太久她都快忘记老本。酒幺心头默念若是躲过这劫顺利回天庭自己定每日变一回真身。

  “我刚才老远看过来这里不是有个小娘们儿吗?”妖怪乘黄1一边踱着步子一边絮絮叨叨朝着担生2唠叨:“生生,你看见了没?我瞧见是个前/凸后翘身材棒棒的,若是找到我们两个就把她分了,一三五七归我,二四六是你的。”

  酒幺被唬得虎躯一震,看着离自己不远的那两个高大的妖怪几乎快哭出来。

  蛇模样被叫担生的妖怪被乘黄的描述勾得心动得很,也不顾及自己比他少一天。细细环顾一圈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女人后,担生立刻咳嗽两声嫌弃他道:“大黄,你莫不是想女人想疯了?”

  乘黄揉揉自己几欲呲裂的眼,坚定地表态。“不会的,”说罢就迈开步子晃荡起来,口中疑惑地复道:“生生,你看此处何时多了一株桂花树?咱们魔界不是只有魔兰么?好香。”后他用脚在酒幺的腿上踢了踢。

  她平时哪里挨过这样的揍,还不能反抗的那种。想她也是能打败仙鹤的,如今沦落到这番田地太丢人了。忍着剧痛,酒幺不敢动一下,浑身散发的月桂香味更加浓烈。

  担生闻着这极好闻的香也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摸摸她的枝桠,欣喜地说:“莫非这月桂是像圣女那般已经修得躯/体的?”只有这样乘黄方才看见的才会是个女子,他们似乎捡了个大漏子。

  “那我们将她挖了运回去,不信她不变成人。”乘黄摩拳擦掌,接着又觉得不大对劲,“生生,你有没有觉得头有些晕。”

  这时担生才发觉问题,这里的月桂香味已经浓烈得不像话。他慌忙捂住自己和大黄的口鼻:“不好,我们着道了!”

  两人慌慌张张要走开,发现眼前尽是迷迷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脑袋昏沉,渐渐晕了过去。

  确定两人真的不省人事,酒幺才化了人身。她气得颤抖,他们二人一个踢了她一个用极其猥琐的方式摸了她的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士可杀不可辱。酒幺低下头认真记下两人的模样,今日之仇不可不报。

  自己修为不够,他二人至多一刻钟就会醒,恨恨踢了他们两脚酒幺便逃得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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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幺鼻子发酸,心里委屈得不行。都怪自己与重宴置气才会这样的。

  小心收敛着气息避开妖怪多的地方,她蜷缩在一座山石背后一动不敢动:“衡娇你在哪呀?”此处宫殿无数,她根本就不认识路。

  正当她一筹莫展时,不远处渐渐传来女子的说话声。

  “你别以为你跟在那哑巴身旁就无人敢奈何你了,哑巴竟然还妄想做魔界后主,真是笑话!魔界后主的位子只会是兮兰姐姐的。箐戊你也回去告诉你的哑巴主子别痴心妄想。”

  ......

  “你倒是说话呀!果真,跟在那个哑巴身边你连话也不会说了。那我就来帮帮你......”

  隐隐一听见有人说到衡娇她就来了精神。悄悄窥视着那边的动静酒幺竖起耳朵听着女子的话,其中那个叫箐戊的莫不是衡娇身边的人?眼见那个言语跋扈的女子就要动手,酒幺将远处的石子一滚瞬间打断两人。

  “是谁!”女子恨恨看向另一方,后不甘心地朝一直低垂着头的箐戊道:“今日我放过你,那些话回去告诉你的衡娇姑娘,哼!”说罢匆匆忙忙走了,如今衡娇风头极盛,若是她今日这番被人看去了被有心人一传她也讨不到什么好。

  抬起头箐戊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酒幺藏身的地方,整整衣裙便若无事一般走了。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酒幺想了想将身上的衣裳也变成那两人的样子,一咬牙远远地跟了上去。

  箐戊走得不紧不慢,那方向正是朝着中央最宏伟的那座宫殿走去。宫殿之外植了一片繁郁的泻心魔兰,不同于普通兰草清雅魔兰开得分外妖娆娇媚。

  箐戊从偏门而入,宫殿之中廊腰缦回,色调沉稳。一路上都太过清净,酒幺暗觉不对一晃神之间箐戊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被坑了!酒幺心中恐惧至极。她深深明白什么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里太过清净,不是人人的宫殿都像她的蟾宫,眼前这偌大的宏伟宫殿不可能只有几个人。

  酒幺想要出去却怎么也找不到进来时的方向,只能像个无头的苍蝇乱撞。

  回廊牵引着她,眼前只有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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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蟾宫。

  阿睡正在自己的小床上裹着柔软地清新小碎花棉被睡得安稳,房中,阿道忽然一声惊叫:“啊!”

  受到惊吓的阿睡在梦中一咕噜翻身差点从床上滚下。阿睡揉揉惺忪的眼,看见不远处的阿道笔直地坐在床上,他慢吞吞地道:“阿道你做噩梦了?”

  阿道如没听见一般良久他回过神后立即翻身而起朝着酒幺的寝殿跑去。只留光着白胖脚丫子愣愣站在原地阿睡。

  阿睡不明所以地低声念叨:“做噩梦就去和小酒挤一起睡呢,那我呢?”感觉自己也应该跟过去,于是阿睡也欢喜地跟着阿道离开的方向跑去,那今夜他们三人就一起睡罢!这样的机会可真难得。阿睡加快脚下步子,想到马上就要和小酒同床共枕他就真是兴奋呢。

  酒幺寝殿中。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安神香余烬未灭。

  床上隐约高高耸起一团,好像是个人影。阿道顾不了那么多一个箭步上前掀开酒幺的被子,发现被子中堆着几个圆枕,阿道慌了在殿中四处找着:“小酒!酒幺!”

  蟾宫的烛火盏盏燃起,两个童子将蟾宫上上下下翻了足足一个时辰。小酒不见了。

  阿道想起她昨日问自己的那些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莫非她真的去那里了?此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若是闹开有人追查起来小酒就完了。阿道兀自镇定下来拉着阿睡:“你在蟾宫等着小酒回来,我去一趟渊溯宫找重宴殿下。若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你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察觉事态严重,阿睡重重地点点头就地坐在梯级上默默守着。阿道则匆忙朝渊溯宫而去。

  这时天上露出一丝熹微的光,黎明要来了。

  ·

  阿道不敢有一丝一毫慢动作,到渊溯宫前时连气都喘不过来。只是他见到的人是蜀岚。

  “蜀岚仙子,我有要事要见重宴殿下,麻烦你替我通传一下。”阿道急切地向她道。

  “殿下宵衣旰食整日忙碌操劳,此时已经深夜。你若不是十分紧急明日再来吧。”蜀岚似笑非笑,不容阿道进渊溯宫。

  “仙子,我的确是有要紧的事!”若小酒真去了魔界,时间多拖一分她离危险就近了一分。阿道平生从未这样心慌过。

  蜀岚不以为然轻嗤一声,“你们蟾宫能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如果当真有急事不若说出来与我听听,若我觉得的确紧急我便带你去见殿下。如何?”

  此时,饶是他再急晕了头也知道蜀岚是在有意刁难,虽不知蜀岚究竟意欲何为但这件事阿道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告诉她的。

  ☆、第20章 盛情

  阿道焦急得不行,看蜀岚的样子是今晚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他进去。阿道看着天边渐渐黯淡的月光,一咬牙将手掌竖在胸口,闭起眼口中开始低声呢喃。只见一道淡黄色的光自他掌心散出直直敲向蜀岚灵台。

  蜀岚万万是没料到阿道竟然敢对她动手的,她是星君之女身份本就不是一般婢子可比拟,若要论起来甚至尊贵过酒幺。就这样蜀岚猝不及防地就被阿道劈了个正着。临晕前蜀岚仍是一脸口瞪目呆的错愕神色,竟然有人敢打她,还是一个小仙童。

  阿道何尝不晓得自己做了件多么惊骇的事,如今他大祸已经闯下也容不得后悔。想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二尺半的顶天立地的男儿一枚,对女子动手只是实在不该,但他的确是情非得已。只是希望这事传到蜀欢耳朵里她不要误会他什么才好。

  强作镇定阿道深呼了一口气飞快地朝渊溯宫里跑去。

  “殿下!”阿道高声喧哗。声音凄厉将渊溯宫所有宫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

  一刻钟不到,阿道如愿捧着一杯热茶妥妥地坐在了重宴对面。

  “殿下!小酒不见了!”阿道悲伤难抑哽噎欲泣,“殿下您打我吧!您罚我吧!这件事都是我一人的错,您把我扔去诛仙台吧,小酒不见了我们两兄弟也不想活了。”说着阿道用袖子抹了一把涕泪。

  都是因为他自己争强好胜才让酒幺晓得了地方,所以他有脱不了的责任。

  阿道停不下来如祥林嫂般,一边抬头看重宴一边抹泪道:“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卖弄自己的文化,却忘了小酒对桃仙的事一直都放在心上的。我们小酒本就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仙子,嘤嘤嘤,都怪我思虑不周全,都怪我对她的人情关怀不够,都怪我告诉了她无根池水那个密道。我半夜惊醒后就打开了她的门......”

  重宴生怕刺激到他,心中虽也焦急但仍然温和地问他:“密道的封印常人是解不开的,你既然未曾告诉酒幺法子她怎么会破开?”不是他看不起酒幺的脑子,是他委实是不相信她能有那个能耐,御花园她能想办法进去,可无根池水根本不是她能想出法子的。

  “殿下是疑心有其他人知晓这事?”阿道惊恐地捂住嘴巴,接着连忙摇头:“断断不可能!小酒不会将这事说出去,再者,再者......”

  阿道话还未说完,这时蜀欢匆忙从外头回来压低了声音向重宴道:“殿下,派去的人回来禀报酒幺宫主今晨馥香宫找过芙蕖仙子芙微,向她借了一枚玉珏令......”

  “罢了”,重宴微微敛眉。南天门不分白昼黑夜都有天兵天将把守她无论如何是出不去的,诛仙台只要一跳下去管你什么妖魔神仙一身根基必毁。她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又拿到了玉珏令如此只有御花园。

  “天庭我派竹……蜀欢帮助你兄弟二人找她。至于魔界,我再亲自去一趟。”重宴迅速安排。

  “殿下!”蜀欢颇为担忧,阿道也不敢相信重宴真的肯为小酒去魔界。

  重宴见阿道一脸不相信,忍不住冷声:“本殿为了她……”

  忽然重宴看到阿道殷切又八卦的眼神就意识到这话说出来不妥,言语一顿他正声道:“本殿近日已经快把胤霄的梭罗殿游遍。酒幺那妮子此次若寻不回来也就罢了,若寻回来阿道今后你再让她跑掉。你以后就不必再来找本殿,自己去跳诛仙台吧,本殿方才看你也是喜欢那地得很。”说罢便不见了人影。

  阿道闻言瑟缩了一下,其实他真的不敢跳诛仙台。不过重宴能救小酒就已经很好了,阿道很满足。

  厅中只有他与蜀欢二人,阿道露出一个绅士的笑:“蜀欢姐姐,既然重宴殿下安排你我二人在一起,阿道我就把自己托付给你了。”

  不顾他的蜜蜜柔情,蜀欢神色依旧是少见的凝重,隐隐约约还有些担心:“阿道,你进来的时候是不是打了蜀岚?”

  “蜀欢姐姐你莫要误会我!”阿道拉着蜀欢的手恳切道,生怕她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印象。“此事万分紧急我如此行为也是迫不得已,其实我平日不打女子,尤其是我爱的那一个......”

  蜀欢表情依旧没有轻松:“阿道,我不是说这个。蜀岚她醒了,我是担心......”蜀岚本就是个矜娇的女子,行事雷厉风行,就连渊溯宫的下人都没有敢对她不从的。更莫说劈了她。

  闻言阿道浑身一个激灵,面皮子抖了三抖。最终在蜀欢温柔担忧的目光中硬着头皮道:“大丈夫敢做即敢当!”

  “阿道,”蜀欢看向他的眼中多了一丝丝崇拜欣赏。

  瞬间,阿道觉得什么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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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梭罗殿。

  从方才被摔进这殿中酒幺脑子就被摔成了一团浆糊,环顾四周殿内骚包又华丽,但格调显然比凤凰小久的穿衣品位高多了。察觉有人,酒幺下意识抬头,她细细眯起眼努力想要分辨高坐上的人长什么模样。

  身材清隽颀长身上那一袭红衣幽深似血,繁复的玄纹精致错落。好漂亮的脸蛋!就算她身为女人都经不住这美丽脸庞的诱惑,酒幺暗叹。

  轮廓清晰美丽鼻梁高挺,剑眉下细长的桃花眼多情又似无情,殷红的唇瓣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俊美绝伦又放荡不拘。胤霄懒散地倚在美人榻上单手支着头颇有兴趣地看着摔得狼狈的她,明明是男子可一举一动都是极自然的妩媚惑人,别有一番风情。

  瞧见酒幺似乎清醒了些,胤霄薄唇轻启懒洋洋开口:“本座这梭罗殿近日已成了你们这些神仙想来即来的地方了。”他声音极轻如丝如绸,一边说眼睛一边对她脉脉放电传情。末了,胤霄余光定格在她鬓间的发簪之上。故人。

  酒幺紧张地咽咽口水,莫名地不寒而栗。手指头指指天上她结结巴巴道:“呵呵,呵呵......我是不小心掉下来的,走错地方了,我这就走,这就会回去。呵呵,不好意思,打扰了。”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边慢慢往外挪去。

  心惊胆战地走出去,酒幺才发现殿外的回廊已经又变了模样,但总比和那个妖孽同呆一个屋子强。一炷香过去,酒幺绕了几圈仍被困在里头,这时她才不得不又硬着头皮回去,“那个,不知公子......”

  话还未说完,胤霄支起身子出言打断她:“方才姑娘不是说在外头都比与本座同呆一个屋檐下好么?没想到姑娘去而复返,这让本座真是好生开心。既然你执意要留下,本座难却盛情只有好好生生招待。”

  酒幺吓得腿一软,她刚才明明没有说这样的话,只是有一瞬间的念头罢了,他怎会晓得她的想法。

  “姑娘莫客气,你且起来说话。本座瞧着你又是个合眼缘的,并不会将你如往常那些不知礼闯进来的东西一般拉去油锅剐皮蒸煮浸血池,且放心。”胤霄笑眯眯地,脸若三月的春光。“咦,对了。你定是没见过本座刚才说的那些好玩儿的魔界酷/刑,也罢!今日本座让你开开眼界!”

  他极是慷慨,不由分说地将手大气一挥,殿中立即变了番样子。

  脚下的寒石美玉顷刻变为寸寸焦土,耳畔是凄厉的哀嚎。酒幺惊恐地瞪大眼睛,忽然她看见有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竟然按着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酒幺站的远远地不敢过去近了。

  “嘻嘻嘻嘻嘻,俊俏小娘子。就这样死了真是可惜。”说罢在那女子白皙的面上摸了一把。酒幺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脸捂住。

  接着,只见那妖怪将长长的指甲划开那女子面皮子,一道十分整齐的刀口立即在她面上浮现,“啊!”女子声音颤抖着尖叫,十分痛苦,殷红的血液一点点浸出。

  “嘿嘿,”那妖怪并未手软就着那面上的口子一撕,刹时血如泉涌尽数流向一旁咕噜翻滚的血池。有几滴温热的血溅在酒幺裙衣角上。这时旁边又多了几个被绞/死的......

  在天庭平平安安长大,酒幺自小就没遭过什么难,看的话本也尽是些有爱的言情读物。她何时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

  酒幺害怕至极,再也抑制不住“哇”地一声失声痛哭。饶是她再安慰自己见着的是假的可那个被剥了皮的就是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啊!酒幺紧紧攥着衣角努力想要擦拭掉那几滴温热的血,她后悔死了,她再也不要来这里,她以后再也不要那么不知好歹了。不知道是哪个丧心尽天良的把她推下来的。

  她哭得声嘶力竭,几乎要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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