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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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帝废不了的太子

  晨曦落满庭院,馨德殿十二扇雕花门全部打开了,让光线照了进来,照着满堂如云绿鬓,桃面花颜。

  太子妃穿了一件正红色凤穿牡丹的比甲,梳着高髻,戴着六翅凤冠,端起青瓷茶盏浅啜了一口,她瞥见自己的手指,虽纤细白嫩,骨节却有些凸出,她又想起梅怜宝的手指,摸起来软若无骨,想起她的手指,就禁不住想起她的脸。

  靡艳靡色,秀色可餐,连她也时常看呆了去。

  她能抱怨太子这些日子以来独宠梅怜宝吗?

  心底虽有忧虑,但奇怪的是,她却很能心服口服。

  不是她得独宠又是谁呢?

  心底是一种很诡异的,她得独宠顺理成章的感觉。

  虽然她现在很嫉妒。

  魏夫人瞥向文夫人,垂眸微笑,一边仿佛在细细欣赏自己的祥云锦帕,一边又漫不经心的道:“听闻前些日子文夫人把宝夫人的嫁妆银子还回去了,还倒贴了五千两?”

  文夫人本是沉默着消化内心的嫉妒,甫一被提及,看向魏夫人,淡淡道:“原本就是宝夫人暂放我那里的,我还回去难道不应该吗?”

  “倒贴了五千两又是怎么回事?”

  文夫人冷笑,瞥着魏夫人,“我屋子里的事儿魏夫人倒是比我还清楚呢。”

  魏夫人一窒,摸了摸耳坠,微微一笑,转了话题,“我听人说,文夫人在外面打着太子的旗号放印子钱呢,想必是赚的盆满钵满了,故此才放手了人家宝夫人的两万两嫁妆银子吧。”

  文夫人赶紧去看太子妃,果见太子妃已经沉了脸,文夫人忙起身解释,“太子妃您听婢妾说,是我兄弟偷偷放的,一点也不关咱们太子府的事儿。”

  太子妃已然大怒,扫落炕几上的茶盏,“咣当”一声,茶水四溅,茶盏碎裂。

  “本宫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让你们一个个的都拿本宫的话当耳旁风。”

  文夫人赶紧走上前来,跪在太子妃面前,又啜泣又摆手,“我那兄弟真的没有打着太子府的幌子放印子钱,真的没有,您千万别听魏夫人胡说。”

  “你镇日在太子府,哪里知道外面的情形,你兄弟告诉你他没打太子府的幌子,你就信了?蠢货。”太子妃挥手扇了文夫人一巴掌,当着这么多妃妾的面,文夫人被打的抬不起头来,捂着脸就往外跑。

  “给本宫拦住她。”

  太子妃发威,诸女噤声,绷着身子个个谨慎起来。

  一声令下,候在廊庑上的两个强壮嬷嬷就出动了,三两下就把文夫人制服,重新押送到太子妃脚边。

  “你那兄弟是个什么货色,连本宫都知道,你自己心里能不清楚?你却还纵着他,信着他,简直蠢的没边儿。你父亲身为太常寺卿,掌陵庙群祀,礼乐仪制,虽不是个肥的流油的衙门,可本宫觉得也不至于缺钱缺的让你们在外头放印子钱,定然是你们兄妹太贪婪。文夫人啊文夫人,身为太常寺卿嫡女,本宫原以为你是个最知规矩,最懂事的,怎么反倒是你犯了蠢。之前,你收夺宝夫人嫁妆的事情,本宫睁只眼闭只眼不想管,毕竟那是宝夫人自己蠢,让你骗到了手里去。可今日这事,罢了,本宫管制你你心里大抵要不服,要怨恨本宫,本宫会将此事禀告给太子,让太子来处置你。”

  太子妃尚可徇情,而太子却绝不会,太子身为大胤储君,向来以身作则,克制之极,若知道他的女人打着太子府的旗号在外头放印子钱,强放强收,结果可想而知。

  文夫人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抱住太子妃的腿就哭求道:“您帮帮婢妾,婢妾再也不敢了,婢妾也是没有办法了,婢妾虽为太常寺卿嫡女,然而却被继母克扣了嫁妆,婢妾的嫁妆银子尚不及宝夫人一个土财主嫡女的十分之一啊,婢妾为了脸面,极力支撑,可、可还是捉襟见肘,婢妾又有那样一个吃喝嫖赌的胞弟,生母已死,家里被继母的儿子们把持,婢妾若不管他,他还能有什么人样儿,太子妃,婢妾苦啊。”

  在人前向来注重仪态规矩,向以贤女淑女标榜自己的文夫人,此番抱着太子妃的腿哭的眼泪鼻涕抹了一脸,全无往日形象。

  太子妃瞧着文夫人,觉得她也是可怜,然而又恨她不识大体。

  一个眼色下去,绿袖、红珠将文夫人架了起来,扶到她的座位让她坐好。

  “咱们太子府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就巴望着咱们太子府有个什么滔天大错,好往咱们殿下身上抹黑,咱们殿下以身作则,对下属,对幕僚向来约束严厉,对你们也是嘱咐本宫内松外紧,在府里纵着你们高兴些不碍事,但绝不允许你们以及你们身后的娘家打着太子府的幌子在外头为非作歹,本宫千叮咛万嘱咐,没成想还是有人知法犯法,不识好歹。”太子妃深吸了口气,“这已经不是我一个内宅妇人能摆平的了,我是必然会禀报太子的,不止要彻查文夫人,你们一个个的都跑不了。”

  林侧妃此时却极为庆幸,庆幸阿宝先在太子那里捅破了她娘家的事儿,先一步烧毁了那些书,既承了她的情,好吧,她就不计较心里头的那点小嫉妒了。

  虞侧妃收回神游四海的思绪,望了一眼低声哭泣的文夫人,“她为何哭?”

  满室女皆无语的看着虞侧妃,文夫人哭的更痛了。

  林侧妃绷不住严肃的芙蓉面“扑哧”一声笑出来。

  太子妃轻瞪了虞侧妃一眼,指着林侧妃道:“你回头给她说一遍本宫说的话。”

  “原本今儿个早上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让你们一同乐一乐的,文夫人这事闹出来,也没什么喜味儿了。我就直说了吧,再有几日是珏哥儿的生辰,生辰后,你们的汤药就都停了吧。这五年委屈你们了。”

  此言一出,连捂着脸哭的文夫人都一下子精神抖擞了起来,诸夫人个个喜不自禁。

  虞侧妃却蹙了下眉,不过很快又展开,望着没有阿宝的馨德殿,她觉得有些无趣,抚摸着自己腕子上戴着的金镯子,不知她做了什么,金镯子就打开了,她开始摆弄自己的金镯子,素白的指尖这里摸摸,那里按按,好好一个金镯子就被她玩成了一只螳螂,耳朵里听不见声音了,眼睛也看不见那些女人了,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此话当真?”小文夫人还有些不敢置信。

  太子妃瞪了她一眼,“本宫还能骗你们不成。原是太子应了本宫的,给本宫五年时间,生下嫡子,拉开嫡子和庶子的年岁,省得兄弟们年岁相当聚在一处起龃龉。”

  太子妃是这般粉饰脸面的,其实诸女都知道太子妃的本意,不过是为了稳固她和嫡皇孙的地位罢了,怕庶子抢了嫡子的风头。

  比起别个原配正室毒害庶子,太子妃的做法却是光明正大,诸女除了一开始妄图耍手段偷怀孕外,在见识到太子对太子妃的敬重就都熄了心思。

  不过是等五年,反正除了太子妃外,她们都在等,大家都是一样的,就也没人再埋怨。

  “今儿就散了吧,都回去闭门思过,等待太子的传召。”太子妃盯着文夫人道。

  文夫人吓白了脸,讷讷点头应是。

  太阳高高升起,阳光照着花草树木,滋养着它们在春季蓬勃生长。

  杏花渐渐败了,又迎来了桃花盛开。

  将寻觅幕后大手的事儿一股脑扔给孟景灏去想,梅怜宝睡了重生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睁开眼就看到了金线所绣龙吐珠,梅怜宝沿着这条翔龙慢慢往上看,就对上了孟景灏炯炯有神的眼。

  睡前的那一番疯魔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梅怜宝赶紧闭上了眼,假装还在睡。

  “孤知道你已经醒了,起来。”

  听语气,似春风拂面般温柔。

  梅怜宝先睁开了一只眼,见他并无怒色,这才也把另一只眼睁开,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爬起来。

  谁曾想她一动,孟景灏就龇牙咧嘴。

  “慢点。”

  “怎么了?”

  她都从他怀里爬出来了,怎么还维持着搂抱的姿势?

  “麻了。”

  梅怜宝眼睛一亮,戳戳他的手臂,“难不成你一直抱着我?”

  “你以为呢?别动孤。”孟景灏警告的瞪着梅怜宝。

  梅怜宝大笑起来,这么好的报仇机会,她怎能错过。不让动,非要动,把着他的手臂就上下左右的摇动,闹的孟景灏“嘶嘶”的抽凉气。

  梅怜宝看了,解气的不得了。

  孟景灏便故作疼痛难忍的模样。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落了一室,这个时辰绝对已经中午了,梅怜宝忽然想起来,“你今儿早上怎么没上朝呢?”

  被梅怜宝上下左右摇晃了一会儿,他的手臂已经舒络,站起来跺了跺脚,疏通腿部筋脉,道:“从此以后都不用去上朝了。”

  梅怜宝大惊,“你被废了吗?”

  “孤可不是那么好废的。”孟景灏眸色微冷,“孤可是皇祖父封的太子,除非孤做了什么大逆不道,比如谋逆之事,否则,父皇是废不了孤的。”

  “啊?”梅怜宝惊讶。

  所以上辈子孟景灏被废,是他谋逆了?

  第73章 赤胆忠心

  早膳没用,梅怜宝一觉睡到响午,故此在秋夕斋传了膳,二人同桌共用。

  用膳时,必然是张全在桌边伺候,又是那一番验毒的招数。

  梅怜宝忽的想起一件事,要一口糯米糍粑打量起张全来,这是个老太监,头发斑白,脸上褶子如沟壑,纵横交错,额头上还长了一块黑斑,身材干巴巴的,有一点驼背,眼皮耷拉着,一副沉默寡言,忠厚木讷的样子。

  孟景灏见梅怜宝逮着张全看,心里一动,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张全领着太监宫婢退了出去。

  此刻,花厅里就剩下他二人。

  “你看张全做什么?”孟景灏直接问。

  梅怜宝却反问,“我的那些疯言疯语你信多少?”

  孟景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喝了一勺汤,喉咙滚动,咽下去之后才道:“信却又不敢置信。”

  梅怜宝将唇角的一粒白芝麻舔到嘴里,无所谓道:“不就是怀疑我吗,直说就是,你也从没信任过我。若你信任我就会记得我说过的话,梅怜奴是幕后黑手的棋子,她给你下了芙蓉粉,我方才看见给你验毒的太监就忽然想到,如若你入口的东西他都先你一步试一口,那么你中毒了,他也得中毒。”

  “并非全都要试。入口的茶水是不用的。而且,并非孤不信任你,而是不敢置信,对于你的能看见未来这个本事,孤闻所未闻,故有迟疑,却并非怀疑你。”

  “你信佛吗?”梅怜宝突然问道。

  “信,也许是受辟玉的影响,孤信佛却并不虔诚。”

  “佛家讲究轮回往生,你可以把我理解成,我跑的比你们快,轮回了一生又回来了。”梅怜宝信口胡诌,逗着孟景灏玩。

  笑眯眯的吃掉豆沙糯米糍粑,又有一颗白芝麻沾到了唇边,她伸出舌尖舔掉。

  嫩红的舌尖,油艳艳的唇,雪白的贝齿,孟景灏瞧在眼里眸色幽然,一时想入非非,没有答话。

  梅怜宝又拿了一个糯米糍粑来吃,孟景灏这才回神,用银筷子夹住她咬了一半的糯米糍粑,“一盘子六个,你已吃了四个,糍粑不易消化,不许吃了。”

  入了她嘴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吐出来,赶紧咬住,从银筷子下夺得最后一口。

  孟景灏哭笑不得,“若还喜欢吃,明儿还有。”

  说罢,将梅怜宝咬了一口的糍粑自己吃了。

  梅怜宝喜滋滋的,“章哥哥,吃了人家的口水了呦。”

  一口糍粑呛住了嗓子,孟景灏猛咳起来。

  梅怜宝笑呵呵的起身给捶背,还道:“多大的人了呀,吃个糍粑还能呛住。”

  又悄悄在他耳边,哼哼道:“从我嘴里夺食是那么容易的吗。”

  冰火两重天,孟景灏好不容易吐出呛住嗓子的那口糍粑,又被耳边的话语弄的气也不是,怒也不是,最后无奈放下筷子,“你自己吃饱了,就不许孤吃了是吗?”

  “被你看出来了呀。咱们接着说悄悄话,我的疯言疯语还没说完呢。”梅怜宝掏出帕子先给自己擦了擦,又往孟景灏嘴上送。

  孟景灏赶紧撇开脸,略嫌弃的看着梅怜宝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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