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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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灏只觉脑门突突跳,抓紧自己的衣襟,神色挣扎,最后还是抓住梅怜宝作乱的手,一咬牙低呵,“不许胡闹。”

  一声喝,喝的梅怜宝没了笑脸,重重一哼,弯下腰,低下头,拉出床底的抽屉掏出一本闲书来,“你不要我,我就不理你了,我看书。”

  孟景灏哭笑不得,从背后抱住她,亲着她的耳朵道,“你想榨干孤不成?晚上可好?”

  梅怜宝不搭腔,胡乱翻开一夜就大声念,“神龙帝闲时,一宠皇后,二嗜研古训,喜取名于诗词歌赋,以向皇后彰显读书有得,文采斐然,非文盲也。”

  孟景灏神色一边,一把抢过梅怜宝手里的书,翻到书封一看,上面写着《文盲皇帝宫廷小纪》几个字。

  “你从哪里弄来的?”

  “向林侧妃借的,她那里还有好多呢,听说她家里更多,都是神龙朝的故事,可好看了。”梅怜宝眨巴着水灵灵的桃花眼,又要去抢,“我还没看完呢,你还给我。你想看寻林侧妃要去啊,别欺负我。”

  “没收。”孟景灏起身就走。

  梅怜宝不大真心的扬声问,“你哪里去啊。”

  “孤去芙蕖院坐坐就回。”

  梅怜宝心虚的扶着床柱,决定去虞侧妃的院子里躲躲。

  这真怨不得她,从林侧妃就可看出她家里人是什么德性,爱书成狂。没人逼迫,他们才不会主动销毁那些书呢。这事还得孟景灏出马才能办了。

  大贱人,为了你能有和幕后黑手一战之力,我也是够拼命的了。

  午后,皇后那里传来消息,要召见她们,太子妃遂带着梅怜宝和梅怜奴去了皇宫。

  储秀宫。

  皇后坐在凤椅上,穿了一身红底金凤袍,头戴金凤冠,穿着打扮虽还和上次见时差不多华贵无双,观其神色却像是个亲和随意的人,比上次逼她喝毒酒时简直千差万别。

  不愧是能做皇后的女人,千变万化,能狠毒,能随和,更能笼络人心。

  皇后让梅怜宝和梅怜宝站到跟前,细细打量之后忍不住道:“咱们太子殿下可真是艳福匪浅。太子妃,这两个是谁家的女孩?本宫怎么没听说过。”

  提到出身,她们姐妹俩就差了许多。

  太子妃笑着道:“娘娘,来时经过御花园,儿臣见那片紫玉兰开了,不如让人领了她们去瞧瞧,咱们娘俩说些家常话。”

  皇后心思玲珑,便道:“穗姑,你领着她们去御花园玩一会儿子。”

  “是。”

  待梅怜宝和梅怜奴走了,太子妃才道:“她们的父亲只是个吏部给事中,出身上是差了些,只是她们一个救了殿下,一个救了珏哥儿,娘娘就允了吧,这也是太子的意思。”

  皇后和太子妃亲近,想了想便道:“太子的四侧妃,等到以后差不多就是宫里的贵淑德贤,而八夫人则对应九嫔,让这对姐妹占了位分也好,长的虽美,家世不好,就能随你拿捏,使唤,比让那些家世好的占了位分,给你添堵强。”

  太子妃很是感激,小声道:“不瞒娘娘,儿臣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让她们出来赏玉兰,这穗姑果真就把她们领到紫玉兰花圃里来了,花虽开的好,奈何同赏之人另人倒胃口,只是这是皇宫,梅怜宝也不敢放肆,只好闭着嘴充哑巴。

  梅怜奴倒是很有闲情逸致,摘下一朵玉兰攥在手里攥成花泥,紫黑的汁液沿着她的指缝流到了地上,梅怜宝立时警惕起来。

  “七姐姐,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梅怜奴看着梅怜宝忽然道。

  梅怜宝冷笑,“终于不装了?”

  “装?”梅怜奴伸手想要摸梅怜宝的脸,被梅怜宝一巴掌打了下去,“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梅怜奴浅浅一笑,梅怜宝忽的一怔,觉得这小贱人长的越发不似人了,那脸圣洁的样子会发光似的。

  “七姐姐若是这么想,我也不反驳。七姐姐不该视我为敌,咱们姐妹从不冲突。只是,七姐姐从小到大,似乎总是仗着你的脸不乖呢,你会后悔的。”梅怜奴诡异的一笑。

  “你说的云山雾罩,把我弄糊涂了。所幸你再说点,打击打击我。”

  “想套我的话?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呢,赏花吧。”梅怜奴漫步往前走去。

  梅怜宝气的磨牙,最恨这种说话说一半,让人猜的了。

  不过,小贱人似乎开始沉不住气了。

  这就是机会啊,梅怜宝忽然笑起来。

  花圃外,从此处经过的长平帝忽然指使玉莲生,道:“去问问花圃里的女子是谁。”

  第67章 烂嚼红茸

  玉莲生问了穗姑回来,就禀报道:“圣上,那是太子殿下的梅夫人和宝夫人,因两人在枫叶山时,一个救了太子殿下,一个救了嫡皇孙,太子给她们提了位分,今日太子妃领着她们进宫,就是请封的。”

  望着得知他在,已经跪在紫玉兰花圃里的梅怜宝、梅怜奴,脑海里想着方才惊鸿一瞥下梅怜宝的一抹笑,禁不住道:“太子倒是艳福不浅。”

  忽的蹙眉,“宝夫人?朕仿佛听过。”

  玉莲生便道:“回陛下,这位宝夫人就是上次皇后娘娘用毒酒试忠贞的那一位。”

  长平帝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当时她用白绢包着额头,说是一听要进宫紧张之下撞了柱子,那是儿子的女人,他坐在上首也只瞥了一眼此女的头顶白绢,不曾想,竟是如此艳气逼人。

  长平帝忽的冷笑起来,“如此靡靡绝艳之女,竟然说她不受宠,因不受宠而想邀宠而出现在外院,看来朕是被太子糊弄了。”

  玉莲生垂首,不敢吱声。

  大胤皇宫就是原来的大齐皇宫,末代皇帝贪图享乐,在去过一次神龙帝为其皇后在杭州所建的瑶池仙苑后,留恋不已,后来回到燕京,就大兴土木,在皇宫以北建造了一座小瑶池,据坊间传闻小瑶池比杭州的大瑶池还要奢靡,地上铺的是金砖,砌墙用的是白玉,门窗用的是金丝楠木,屋中摆件,珊瑚玉树,宝瓶金炉,应有尽有。

  而这些宝物则在长平公主带领世家以清君侧之名攻入皇宫时,被将军士兵一抢而空,到如今,小瑶池已变成了一座普通的,历经了数十年,显得破旧的宫殿群。

  孟景灏就把大皇子安排在了这里。

  此地早已废弃,一到了夜晚就显得阴森可怖如同鬼城,又因紧挨着深山茂林之故,时常能在这片宫殿群里看见野狐,蛇类出没。

  既要在长平帝那里体现自己的兄弟之情,孟景灏就让人收拾出了一座最大的宫殿,命宫人清扫干净,铺了被褥,挂了帐幔,还给弄了个小厨房,只要不出这座宫殿,随便大皇子做什么都行,外面派遣了一队卫士看守,是看守,也是保护。

  终此一生,大皇子若能守住心,安安稳稳一辈子,除了没有自由之外,也吃不着什么苦。

  长平帝听了回禀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是夜,梅怜蓉就被送了进来,挎着一个小包袱,怀里抱着琵琶。

  明月悬空如银盘,今儿又是十五,银辉洒落在这片荒凉的宫殿群上,苍白森冷。

  彼时,一灯如豆的正殿里传来琵琶声和婉媚酥骨的唱曲儿声。

  “晓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烧起篝火,架起锅,四周围了一圈放下刀剑的卫士。

  他们神色放松,享受着听。队正啃一口野兔肉,喝一口辣酒,跟着哼起来。

  往锅里放野菌菇的卫士道:“唱了三天了,来来去去怎么就这一首,我都听腻了。”

  “有得听就不错了。”另一个蹲在地上尝汤咸淡的卫士道。

  婉媚的唱腔忽的戛然而止,琵琶声也没了。

  队正心知那位侍妾肯定是被拉到床榻上去了,遂失望又惋惜的叹了口气,“糟蹋了。”

  两个卫士相互挤眼睛贼笑,其中一个劝道:“队正想开些。”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不过是一面之缘,为那位对福郡王不离不弃的侍妾可惜罢了,想那福郡王之前多威风,府里纳了多少绝色女子,可到头来肯来伺候他的也就这一个。”

  太子府,秋夕斋,观月台。

  二月的夜晚,微冷,风吹来淡淡的杏花香。

  孟景灏临月吹笛,笛声悠悠扬扬穿透黑夜。

  月辉洒落在他的身上,照出地上一条颀长的影子。

  梅怜宝从后面抱着他的腰,依偎着,贪恋着,放肆的释放爱意,“章哥哥,很早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对你有很多想法,其中一个就像现在这样,你吹笛,我跳舞,章哥哥,我只为你跳舞,也只想跳给你一个人看。”

  笛声停,孟景灏摸着腰上梅怜宝的手背,要说什么,梅怜宝却松开了手,退后几步,随心舞动了起来。

  月台下种着杏树,二月正是杏花开的好时节,风把杏花吹了上来,片片浮空。

  孟景灏又吹起笛子来,伴着笛声,梅怜宝的舞,梅怜宝的眸,梅怜宝的身子,都在诉说着缱绻情痴。

  明亮的灯火下,她一袭红裙,笑靥纯真,情深不悔的为郎君跳舞,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第一个想妄终于实现了。

  梅怜宝高兴极了,那笑容越见浮华绚烂。

  心跳忽如擂鼓,有些慌乱,看着她,忽觉手足无措起来。

  笛声戛然而止。

  梅怜宝也不跳了,扑到孟景灏怀里,仰着小脸望着他笑,甜的像个初尝情味的少女,“章哥哥,下次我要你背着我走路,要走很远很远,不许喊累,你还要说,要背我一辈子,直到白头。”

  孟景灏笑着摸摸梅怜宝的头,道:“何用下次,现在就背你可好?”

  “不,要下次背,省着用。”

  孟景灏愕然,“省着用?”

  梅怜宝看着孟景灏,笑容依旧那么甜,“对,省着用。”

  馨德殿。

  “笛声终于停了。”守在寝殿门外的绿袖小声咕哝。

  这时,寝殿内,床头那一盏灯才熄灭了。

  芙蕖院,林侧妃扔了书,气咻咻道:“梅怜宝你给我等着,明天找你算账。青叶,熄灯,安歇。”

  “是。”

  与此同时,芍药园,文夫人也写完了《淑女集》第一卷,细细阅读一遍后,满意的露出微笑。

  “夫人,笛声停了,秋夕斋关院门了。”

  “又歇在秋夕斋了?”文夫人波澜不惊的问。

  “是。”婢女小声回答。

  文夫人脸色陡变,一下子把好不容易写成的《淑女集》撕了,撕得稀巴烂。

  “夫人息怒。”婢女胆战心惊的劝。

  文夫人泣道:“再有才名又如何,比不上人家一张脸。”

  百鹤院,正在借婢女的头发钻研新发髻的魏夫人得了消息就失了兴致,挥退婢女,就坐在床榻上不动了。

  手里拿着一柄玉梳子,看着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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