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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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是误了请安时辰了。”梅怜宝道。

  “不怕,太子妃不是那么小气计较的人。”

  一时,林侧妃在前,梅怜宝在后,由丫头搀扶着进了馨德殿。

  殿内,人走茶凉,桌椅成空,只剩太子妃坐在主位上等着,见了梅怜宝便笑着招手,“快到我跟前来,你走了这一日我就怪想你的。”

  “太子妃眼里就剩宝侍妾了,还有我这么大个人杵在前头呢。”林侧妃佯装生气。

  殿里没有旁人,太子妃便破例让梅怜宝坐了原本虞侧妃的位置。

  细细将梅怜宝一打量,见她并没因降了位分而哭丧气闷,便笑道:“我把你分到秋夕斋去了,原本拨给你的宫女太监也暂时不收回,你乖一些日子,觑着殿下高兴的时候,我再向殿下求情给你把位分提上去。原本想了许多话想安慰你,可见了你却发现,一句也用不上,你这样很好。”

  “我看她是有脸无恐。”

  “你个促狭鬼。”太子妃笑的露出了四颗牙齿。

  梅怜宝在来的路上早想明白了,别看她又被降了位分,可是孟景灏却忍下了她差点把他闷死的事情,搁在以前,即便她还有价值也得去死一回吧,而现在只是降了位分,已是说明她在不知不觉中拓深了孟景灏对她的忍耐性,她不管不顾的认为孟景灏对她还是有那么几分喜欢的,故此一路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还做了个美梦呢。

  梅怜宝捧着自己的脸,骄傲的挺胸,“且等着,年后争取就官复原职。”

  年后冬狩,她一定要捉住机会,即便不能让孟景灏爱她更深,她也得拼命阻止梅怜奴。

  逗的太子妃和林侧妃都是满脸笑,林侧妃道:“恁的没出息,我等着你加官进爵呢。”

  梅怜宝有些心虚的道:“婢妾不贪心,官复原职就很好了。”

  太子妃又是一阵笑。

  梅怜宝便趁机道:“太子妃您帮婢妾个忙撤了婢妾的花笺吧,年前婢妾要养病。”

  林侧妃露出担心神色,“可是心疾复发了?”

  梅怜宝睁眼说瞎话,“是,隐隐作疼。”

  太子妃也很担心,“要传太医吗?”

  梅怜宝赶紧拒绝,“不用,婢妾这里还有林侧妃给的灵芝养心丸,婢妾吃着这丸药就很管用。”

  “那我回去再给你多做几盒。”林侧妃想了想道:“您也把妾的花笺撤下来吧,妾偶感风寒,也不适合再服侍殿下了。”

  太子妃是知道林侧妃病弱的身子的,见她脸色果真不甚好,便应了。

  “所幸我好人做到底,也免了你二人的请安。”

  林侧妃起身,笑着挽梅怜宝的手,一起给太子妃行谢礼,“就知道您最是个仁厚的,爱惜我们这些小人。”

  “难得听见你说这么谦卑的话。”太子妃也被奉承的心满意足,爱惜的看着梅怜宝,“秋夕斋我已让人收拾妥当了,安排的比你在随园还舒坦,不必忧心。”

  这可省了梅怜宝的事儿,梅怜宝真心的又道谢一回。

  梅怜奴是过了午才回来的,哭肿了一双眼睛,太子妃见了也不忍心,安慰了几句,让她回去歇着。

  端本殿。

  孟景灏随手修剪一盆盛开的兰花,在他身后跪着一个宫女正在禀报什么,片刻,孟景灏复问一遍,“除了和梅严德说过话,她就再也没主动和旁人说过话了?”

  “回殿下,是的。梅夫人在梅家并不受宠,除了梅老爷问过话,再也没旁人。”

  “车轮坏了,停在路上时,可盯紧了?”

  “奴婢不敢有丝毫懈怠,时刻陪在梅夫人身边,并不见异样。”

  “下去吧。”

  “是。”

  一剪刀减去了开的最好的一朵,孟景灏扔下剪刀,背手在后,蹙起长眉,禁不住思忖道:莫不是都是好的?昨夜梅怜宝在明明能闷死我的时候却开了锁,可见她实实在在并非奸细。而梅怜奴……难道她真的只是离不开梅怜宝,喜欢梅怜宝虐待她?

  这是什么癖好?!

  第49章 木头美人

  被剪成秃头的君子兰静静的蹲在三脚高几上,丑的蔫头耷脑。

  内室里,孟景灏伏案写折子,眉目清俊,神态认真,时而蹙眉,时而顿笔,终是决心写完了。

  将笔搁在鸡血石笔搁上,孟景灏抬头看向张顺德,张顺德这才回话道,“太子妃遣了人来说,宝侍妾心疾复发了。”

  “知道了,有太子妃照看着,孤很信任。”说罢,便将写好的折子递给张顺德,张顺德恭敬接过。

  “把这折子交给马敬,让他誊抄一遍,寻一个看似和咱们没关系的参福郡王一本。”

  “是。”

  张顺德出去了,门口还候着别的太监,都是孟景灏的心腹。

  屋里又变得沉寂起来,孟景灏饱湛了墨汁想要继续写折子,脑子里那些有条不紊,井井有条的大事却忽的都变成了空白,只剩下那一句,“宝侍妾心疾复发了”。

  墨汁滴在雪白的纸张上,泅开,化成不规则的一摊,这本折子算是毁了。

  不过是她争宠的小把戏罢了。瞧着吧,不出一会儿,她身边的宫女便会来请他。但他是不会去的,经梅家被困箱子内一事,让他知道梅怜宝妒心大,胆子更大,没宠时尚能搅起三分浪,若有宠,还不得上天去,他是万万不会纵着她的。

  该冷她几天,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分量。

  孟景灏放下笔,扔了不能再用的,重新又展开能用的,定定神,接着写,思绪泉涌,运笔如飞。

  福郡王府,外书房。

  孟景湛一脚将蒋潜踢飞出门槛,蒋潜被踹的趴伏在地,扶着门槛就呕出一口血来。

  “郡王?”蒋潜抬头看着孟景湛,双眼瞪出无辜。

  孟景湛冷笑质问,“但凡是真心向着本王,你就不会在此时挑着本王和太子置气,说,你是谁的人?”

  看着孟景湛半响,蒋潜张开染血的牙齿哈哈大笑,指着孟景湛骂道:“竖子不堪与谋!”

  “你!”

  “我真心为你谋划,替你查出真相,让你出气,你却怀疑我?似你这般偏听偏信,谁说都信的蠢人,我真是瞎了眼才真心想捧你为主!我后悔啊。”

  看蒋潜这般痛心疾首模样,孟景湛狐疑起来,可他现在已经无法全然信任蒋潜了。

  “一定是太子又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蒋潜站起来,重新进门,逼问孟景湛。

  “不必他说,本王自己会想。你确实有居心不良的嫌疑。”

  “若非了解你的脾气,怕你意气用事,我会建议你派人去刺杀一个女人泄气?没想到我一片苦心却成为你怀疑我的证据,哈哈,可悲可叹啊。”

  话落,蒋潜猛的撞向屋内黑漆柱子,孟景湛大惊失色,亏得他自小习武,手脚利索,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蒋潜的胳膊。

  “小舅舅不要!”

  蒋潜没死成,一把推开孟景湛,冷冷看着他,道:“你的弟弟们个个比你聪明百倍,凭你也想靠争斗上位?死了再重新活一遍吧。竖子!竖子!莽夫!莽夫!”

  连骂四声,蒋潜甩袖而去。

  这话把孟景湛打击的不轻,冲着蒋潜的背影就“啊——”的一声怒啸了出来,面目通红,额际青筋暴突。

  “你算什么东西,连你也看不起我,本王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所有人!”

  月影爬墙,花枝被寒风吹的打着窗,又到点花名的时候。

  孟景灏抬起头,动了动脖子,看向一盘花笺,寻来寻去却不见合欢,破例在那一摞侍妾花笺里状似随意的翻了翻,还是没有。

  张顺德察言观色,先道:“林侧妃偶感风寒,让太子妃撤了花笺。”

  孟景灏“嗯”了一声,不在意的重新执起蓝笔,做出了要批阅奏折的样子。

  张顺德又道:“宝侍妾心疾复发,也亲去向太子妃告罪,撤去了花笺。”

  “孤知道了。”

  “那今夜您……”

  “下去吧。再过一会儿孤去瞧瞧林侧妃。”

  “是。”

  外面被风怒号,窗外的花枝“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弄的孟景灏起了燥心,一点也看不进折子去,所幸扔了笔,起身,让宫人伺候着穿了鹤氅,道:“随孤去瞧瞧林侧妃。”

  到了芙蕖院只略坐了坐,二人相对无话,孟景灏便走了出来,跟张顺德道:“已是出来了,所幸再去瞧瞧宝侍妾。”

  张顺德腹内忍笑,绷着脸道:“是。”

  到了秋夕斋的门口却发现里面黑漆漆的,这个时辰还不到锁院门的时候,怎么,都睡了不成?

  这不该是梅怜宝的作风。

  见着他,梅怜宝哪次不是烟视媚行,扭腰摆臀的勾搭?不趁着心疾复发邀个宠,她又想做什么?

  “去把人都给孤叫起来伺候。”

  男主人一声令下,小小一个秋夕斋何敢抵抗,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亮了起来,蓝玉带着一众宫女跪在廊子上迎接,却独独不见梅怜宝的影儿。

  孟景灏心头燃点怒火,“你们主子呢?”

  “睡、睡了。”蓝玉硬着头皮回禀。

  孟景灏冷笑,“她倒是睡的早,就不知心疼旁人起早贪黑。”

  这个旁人……

  张顺德没跟进去,躲在柱子后的黑影里,老脸皮贴着柱子,咧嘴无声的把憋了一肚子的笑释放了出来。

  孟景灏先是打量了一下正堂的布置,上到悬在头顶的八角琉璃宫灯,下到铺在地上的毡毯,及至从随园搬来的四季蔬果屏障、罗汉床,椅子绣墩,挂在墙壁上的字画,壁瓶里插着的孔雀翎、梅花枝,无一处不妥帖,心里对太子妃又满意了几分。

  在堂上站了有一会儿了,却还是不见内寝房里有动静,孟景灏心里的火气又上长了几分,大步过去踹开了寝房门。

  随着“咣当”一声,动静之大,外头守着的奴才们都听的噤若寒蝉,个个缩了脖子,可寝房里,那二进的海棠雕花床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烟青色的锦账静静垂着。

  孟景灏忽的一念闪过,心想,莫不是犯了心疾晕厥过去了?

  “阿宝。”忙扯开层层锦账走了进去,却见梅怜宝正撅着屁股趴在床褥上,拿一堆玛瑙珠子弹着玩,一霎把孟景灏气的直喷鼻息,鼻息带火,真个像是隐忍到了极致的喷火龙了。

  可梅怜宝却假作看不见他,依旧自玩自的。

  孟景灏运了半天气,冷着调子,“这就是你说的心疾复发?”

  梅怜宝还是不理他,当他是个看不见的鬼魂,自顾从床榻上下来,赤着脚从他身边走过,孟景灏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说话,哑巴了吗?”

  梅怜宝扭头,淡淡看着孟景灏,“遵从殿下的旨意,从那夜起,收回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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